揚州高郵,縣衙後院,一個恬靜的少婦正坐在上房裏做針線,她麵上有淡淡的笑意,肚子渾圓,想來已經快要臨盆,不時停下針線,瞧瞧繡的可好。
這時外麵一個男子進來,他穿了一身的官服,見少婦繡的專注,搖手示意旁邊伺候的丫鬟別出聲,自己瞧瞧就走上前去,還沒到少婦身前,少婦已經抬起頭來,笑道:“這都快當爹的人了,還這樣?”
男子見被識破,笑了一笑,旁邊的丫鬟忙伺候他換了衣服,這才退下,留他們兩個單獨在內,見她們都退下了,少婦才笑著說:“怎的,今日不是請知府吃酒看戲,這麼早就回來?”男子真是陸秀,他既回到私衙,就輕鬆多了,端起杯茶,笑著說:“剛坐下一會,就有人來報,說知府家的老夫人到了,正在揚州,這就回來了。”
玉蓮笑笑,繼續做活不止,陸秀喝了茶,歎氣道:“哎呀,還是我們好,小夫妻團圓著,聽的他們說,知府家的老夫人,是因為太尊寵妾太過,趕走羅師爺,這才大怒,連夜從南京來到揚州。”
玉蓮放下針線,看陸秀一眼,又重新拿起針線來做,淡淡的說:“你不怕同僚們,說你怕老婆?”陸秀用手摟住玉蓮的肩,摸著她凸起的肚皮:“有妻有子,足矣,管他旁人說甚。”玉蓮笑笑,正待又說,隻是肚子痛了起來,陸秀正要等她說話,見她臉色變了,扔了針線,正待開口問她,見她抱住肚子已經開始喊疼,慌的陸秀頭頂上走了三魂,忙喊人進來,丫鬟進來,見玉蓮已經肚疼,忙的去找穩婆。
穩婆來時,卻見陸秀還在房中,扶住玉蓮不停在安慰,穩婆笑笑,上前扯開陸秀:“老爺,你就安心在外等著,落生時,我再喊你。”
說著就把他推出門外,吩咐丫鬟燒開水,拿草紙,尋剪刀,一時那些下人都忙了起來,陸秀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一般,這玉蓮,不是還有一個月才生,自己母親,本說的是這個月來,怎的這時就發動起來,卻是他是男子,也不好進去,隻得在那院裏,不停的轉圈圈。
這時房裏傳來玉蓮的叫聲,陸秀急得不行,跑到窗口處,直著嗓子喊:“玉蓮,生不下來別生了,等等再說。”讓院內還有的下人們,想笑又不敢笑。
這雖是深秋,陸秀的後背不過一會,就濕了一片,這時有個小廝進來,正要通報,陸秀慌張中,哪還去聽,小廝幹站著。
這時呼啦啦湧進一群人來,卻是陸母來了,她在縣衙外下了轎,命人進去傳話,等兒子來迎,等了一會,卻不見兒子,問過門房,知道是媳婦在生孩子,她也是個急性子的,這麼大的事情,自然等不得,就帶著從人進去了。
剛進到內院,就見陸秀在院子裏麵不停轉圈,下人們都垂手侍立,陸母看見這樣,想笑又不好笑出來,倒是跟隨的人中,有一個笑出了聲,陸母不滿的看她一眼,這才上前。
陸秀正在急得沒法,卻見母親出現在自己麵前,忙跪下行禮:“娘甚時候來的,怎的也不讓人通傳一聲?”陸母這時也不好取笑他,隻是問道:“你起來,聽說媳婦這時就要生產?”陸秀抹一抹額頭上的汗,隻會答個是字,陸母忍不住了,歎道:“你這孩子,平時也是機靈的,怎麼這時就慌成這般。”
說著讓下人們先把行李放進去,命人搬了兩把椅子來,在這院裏放下,又命自己一個貼身侍奉的婆子,進去裏麵幫穩婆的忙,這才拉了兒子坐下,靜等佳音。
從午後時分等到掌燈,房內終於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隨後穩婆抱著個繈褓出現在門口,陸秀顧不上問是男是女,也管不得母親還在,跳了起來,就衝進房內,倒嚇了穩婆一跳,這大男人妻子生產,不問男女,先衝進房裏看產婦,倒是頭一遭,抱著繈褓,連是男是女都說不出來了。
陸母是又好氣又好笑,接過繈褓,瞧瞧男女,吩咐丫鬟帶穩婆下去領賞,自己抱著孩子,進了房裏。
此時房裏血腥味都還沒散,玉蓮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陸秀拉著她的手,在說話,陸母走進去,拍了陸秀肩頭一下:“你這孩子,當爹了都這般毛躁。”說著把繈褓遞給他:“快來瞧瞧你兒子。”陸秀這才紅著臉,接過孩子,玉蓮打算欠起身,被陸母按下:“你方生產,還是躺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