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石出水 天遙地遠 (完)(1 / 3)

二人乍聽寒參苦一言,俱是驀然一驚。安佐尋思此行既已暴露,下手稍遲恐又生變故,遂冷笑一聲:“沒錯!”身形一晃,探掌直向朱棣肩膀抓去。

朱棣雖不會武功,但思維卻是異常機敏。他甫一聽聞安佐前來行刺,再觀其麵確有殺意,暗自早已防備。幾乎是在安佐出手的同時,朱棣也顧不得皇帝身份,踉蹌著朝後疾退,慌亂中衣袖勾翻了幾案上的杯盞,哐當一聲灑了一地。套院外的守軍將士許久未聽到內院巡邏兵的腳步聲正覺詫異,此刻又聞杯盞落地之音,心中立時警覺起來,忙率駐軍向內院趕來。

然那朱棣縱然機敏,終究不會武功,未待他站穩,安佐虎鉗般的手掌已然搭在了他的肩頭。朱棣一聲悶哼,坐倒在寒參苦對麵的炕上。觀那對麵炕上的寒參苦卻依舊向內側臥,鼾聲大作,對二人的舉動竟似充耳不聞。

此刻,外院守軍將領已將內院巡邏兵喚醒,率了幾名親信趕至朱棣門外,隔門小心翼翼地請示朱棣有何吩咐。朱棣抬眼望了望安佐鐵青的臉色,隻又向外傳令道:“朕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沒什麼事了,你們暫且在屋外候著……”他言至此處隻覺安佐手上又加了幾分勁力,吃痛不住麵色立時蒼白,又即語不變調地續道,“沒有朕的旨意,誰都不許進來!”門外將士滿腹疑惑,然深知朱棣嚴厲的脾性,得令隻得靜靜守在門外。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爹是誰?你要殺朕卻總得叫我死個明白。”朱棣心中驚懼,然麵上絲毫不露聲色。

“我姓安名佐,我爹是杭州城內一個善良本分的老百姓。而你……你竟然指使手下殘忍地將他活活燒死!”安佐額上青筋暴起,叫朱棣不由一怔。

“安佐?莫非你就是,常寧的朋友安佐?”朱棣盡量放鬆語氣道。

“若雲……”安佐聽聞若雲的名字,神色漸緩,朱棣見狀心下稍寬,卻不料他隻怔怔出了會神,又厲聲正色道,“沒錯,我曾答應過若雲要饒你一命,所以那天在山穀中我並沒有取你性命。而今天,我要你血債……”

“可那隻是場誤會!朕跟你爹素不相識,又豈會派人去殺害一個無辜百姓?”朱棣見安佐臉上怒容重現,忙辯解道,“朕隻是遣人去尋訪前任天子。”

“你有什麼目的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隻知道,你殺死了我爹!”安佐運氣便欲動手。

朱棣也是拚出了最後的勇氣,大喝一聲道:“好!就算你今天殺了我,誰來做這個皇帝?你可以嗎?你那義兄朱允炆他做得有朕好嗎?沒錯,他是做過幾年安穩天子,可他治理得好天下嗎?修河道治水患,徙富民減賦稅,守邊關防外患,這一樁樁事情,他哪一樣及得上朕半分?!”朱棣的話語說得安佐不禁一楞。他突然想到剛才聽鬆帶他去看那懸湖下村莊的場景,思想開始有些動搖。他咬牙深吸了口氣,盡量不去想朱棣那一連串的疑問,怒喝道:“夠了!我不關心你們的政治,我隻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朕是凶手?哈哈……”朱棣捕捉到安佐神情中微妙的變化,心下稍定,佯笑道:“如果朕真是凶手,那麼也隻能算是二等凶手,這頭號凶手卻隻能是你!”

安佐聞言尚未出聲,卻聽得身後寒參苦伸著懶腰打了個嗬欠,緩緩坐起身,笑道:“一點兒不錯!”

朱棣聽聞寒參苦向著自己說話,心下不由竊喜,卻不料又聽他似笑非笑調侃道:“這皇帝,嘿嘿,雖然是個狗屁,可若真要叫你那義兄重新坐上龍椅,恐怕他連狗屁也不如了。”寒參苦說著幹笑了幾聲,上前拍了拍安佐的臂膀,安佐即覺抓住朱棣的手臂上真力漸收,不自主鬆了下來。他還待發作,忽又聽那寒參苦續道:“這狗屁,嘿嘿,皇帝的新政減免了江南等地的賦稅,百姓由於饑荒死亡的也因此逐漸減少,倒也日漸過上了溫飽的日子。吳淞口一帶水利興修,百姓的人身財產安全也算有了保障,也算是這狗屁皇帝的功勞。你若就這樣殺了他,到時天下又亂,生靈塗炭,不知又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流利失所,如此一來,你不是頭號凶手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