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兒這幾天更是坐立不安,她從難民口中得知日本兵屠城的消息後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她擔心王子峰是不是也遭遇不測?還有那兩個小混蛋。總之,她的心被撕扯的七零八碎,她恨不得立刻跑到南京城裏去看看,去找他們。可當她看到一個人的樣子以後,她又害怕了!她在念佛堂的角落裏看到了發絲淩亂,麵目呆滯,渾身還不住簌簌發抖的左蘭。
“左蘭?你怎麼了?你病了嗎?”
董雪兒上前接連喊了幾聲,可誰知左蘭看見她就像看見陌生人一樣,甚至還有些害怕!眼神畏縮著不住的往角落裏退。
“左蘭?你......你怎麼了?我是董雪兒啊!”
董雪兒驚詫之餘不由擔心萬分,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左蘭簌簌發抖的雙手。
“啊......放開我......”
左蘭大聲喊著,掙紮著,眼中閃現的恐懼就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樣,董雪兒在她眼中竟然變成了可怕的魔鬼。
“左蘭,我是雪兒啊!“
董雪兒用力晃動著左蘭的肩膀,她希望左蘭是在做夢,她希望她快從夢中醒過來。
“大壯,快去把三娘叫過來。”
動容之下,董雪兒已是滿眼淚水。
杜蘭月聞訊後立刻從後堂跑了過來,左蘭可是她嘴上認的幹女兒,董雪兒讓大壯把她叫過來就是想看看左蘭是不是真的誰也不認得了。
“蘭子,我是幹媽啊!你這是怎麼了?”
杜蘭月一把把左蘭攬在懷裏,輕撫著左蘭淩亂的頭發,柔聲在她耳邊喊著。
這次左蘭不再掙紮喊叫了,原本恐懼的眼神變成了膽怯,但她卻不敢抬頭看杜蘭月,隻是把頭埋在胸前,不時不安地搓著手指。她似乎聽到了杜蘭月的聲音,或者說這個溫暖的聲音就在她的腦海裏,所以她才不會太害怕。
“阿彌陀佛,雪兒,你們稍安勿躁。看她的樣子或許是經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你去找空惡熬一碗安神的藥湯給她喝下去,再讓她好好睡一覺,或許,她能記起一些事情。”
寂然法師在一旁勸慰著。
左蘭睡了,喝了藥湯以後就睡了,睡夢中她卻緊緊握住杜蘭月的手不放,就好像一鬆手杜蘭月就跑掉一樣。現在,她雖然還沒認出杜蘭月,但是那似曾相識的聲音讓她感到有一種安全感,所以,她才會有如此異常之舉。。
“爸爸……爸爸!左強快跑!左強!媽媽!不要啊……!媽媽......媽媽!嗚嗚……!“
“你們這些惡魔!畜生!嗚嗚……!”
似乎惡夢又把左蘭推到了恐懼的邊緣,她大喊著,哭泣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是要把她自己揉碎一樣。
“蘭子,你醒醒!沒事了!可憐的孩子!幹媽在這裏!”
杜蘭月強自摁住左蘭張牙舞爪的雙手,並緊緊地把她攬在懷裏,心酸而又悲意切切的呼喚著她。
“爸爸!媽媽!左強!”
左蘭哭著喊著醒了,當她的淚光和董雪兒,杜蘭月的淚光碰到一起後,她徹底的清醒了。
“雪兒!蘭姨!你們......嗚嗚......”
左蘭的哭聲從恐懼到驚訝,到最後變成痛苦的宣泄:
她的爸爸和弟弟都被日本兵用刺刀挑死了!媽媽被十幾個日本兵扒光了衣服,奸淫過後又生生的開腸破肚!而她呢?日本兵把她從床底下拖出來後,開始一件件用刺刀挑破她的衣服。驚恐,痛苦萬分的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呆若木雞的木偶,最後是鄰居救了她。鄰居一家是日裔僑民,是他(她)們喊住了那些禽獸不如的魔鬼,是他(她)們把她送出了南京城,讓她自己逃生。
左蘭一家的遭遇直接把董雪兒和杜蘭月給嚇傻了!她們想象不到南京城現在正在上演著什麼樣的人間慘劇?可左蘭一家的慘劇足可以令人發指!或許她們該慶幸?慶幸這一切沒有發生在她們身上,慶幸自己早早逃離了已經變成人間地獄的南京城。可她們該又如何慶幸?曾幾何時?光天化日之下,家園遭如此霸占!尊嚴遭如此侮辱!生命造如此踐踏!
“這是怎麼了?人間還有公理嗎?”
董雪兒近乎絕望的喊著,她突然感覺一家人的前途一片黑暗,她分辨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該把家人帶向哪裏?母親在她耳邊的叮嚀她又該如何做到?還有那王子峰,王子峰又在哪裏?
左蘭倒是哭過後又睡著了,這一次她沒有再緊緊握住杜蘭月的手不放。或許是董雪兒和杜蘭月的出現讓她暫時安靜下來,讓她暫時擺脫了惡夢的夢魘。
董雪兒感到越來越害怕了!滿心的恐懼促使她急於逃避,急於找一些事情來忘記恐懼。於是,她像一隻拉磨的小毛驢似得來回在寺裏,在難民群中轉,隻要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都上前幫把手,就像她是這棲霞寺的主人一樣。一時間,棲霞寺的大多難民都知道棲霞寺有一位美麗的女菩薩,特別是那些小孩子,都天真的喊她菩薩姐姐。可他(她)們誰又曾知道,那一張菩薩笑臉的背後還藏有一顆恐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