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中心到機場的路上,看到了開羅大街的麵貌,在層層疊疊新舊參差的房頂的盡頭,有數不清的魚骨天線和衛星鍋,樓房全都沒有蓋好,但卻門窗齊全,居民常住,奇怪至極。
司機告訴她,這是因為政府有一項法令,蓋好的房子需要交稅,未完工的則不用,人們為了逃稅,就想了一個辦法:讓房子永遠也蓋不完。
歸根到底,一個錢字。
胡蝶嘴角微微一抹苦笑。
機場內,她拖著行李箱,排隊跟著其他賓客一起搭乘前往上海的班機。
上了飛機後,她核對著機票上的座號,入座,雖然是經濟艙,但也已經很好很好了,依然還是金柏帆包辦費用,否則的話,她可能連一張機票錢也付不起了。
晚上11點,飛機準時起飛,巨大的轟鳴聲讓耳朵難受,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不好的關係,還是因為她喝了酒的緣故,胃也有些不舒服,飛機漸趨平穩,但是她的狀況卻並沒有好轉,反而還有越來越難受的趨勢。
一名空姐走近她的身邊,瞧見她臉色蒼白,關心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感謝地說道,“可能有點暈機,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好的,稍等。”
不一會兒,空姐返回,遞給她一杯溫水,並善意說道,“小姐,商務艙還有一個空位,你不舒服的話可以換位。”
胡蝶當然感到意外,隨即反應過來,因為是專屬包機,所有的費用都已經結算過了,所以越級換位也沒有關係,而她雖然不想占便宜,但實在是太難受了,還有十幾個小時的航行時間,而且回到上海後,她得立即去醫院,第二天還要上班,更要再找一份兼職來做,所以她不打算苛待自己,決定換位。
“謝謝。”她提起行李,在空姐的帶領下穿過窄小的走道,進入商務艙。
她落座後,係好安全帶,瞥見隔壁靠窗的座位上坐著一個身穿鐵灰色西裝的男人,他手中全開的英文報紙遮住了臉,但寬闊的肩線和交疊的長腿,透露出他的身型挺拔。
男人頎長的身影,令她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秀眉微蹙。
她收回目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概是頭暈產生的錯覺。
商務艙的座位上配備了耳機,她拿起,不經意碰觸到了隔壁男人的手肘。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她連忙道歉。
“這是我見過的最拙劣的搭訕方式。”朱凱文冷漠地截斷她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
“不是的,我……”胡蝶急急地道歉,一抬眸,眸光僵怔在男人的臉上,錯愕地低呼出聲,“朱凱文……?”
“有必要這麼震驚嗎,你應該早就勘察好了才對。”嘲諷的話語從他的唇邊逸出。
她心裏一緊,長睫下意識地垂下,不敢看他,試圖平複內心突來的悸動。
麵對他的冷漠暗諷,她不禁屏息,傳言沒有錯,朱凱文看似溫潤,實則卻不好相處,也許是在酒館裏的那一幕太過難堪,她沒想過會這麼快再遇見他,雖然他的猜測情有可原,可她的自尊還是受到了傷害,她曾被人誤會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這樣難受。
原本刻意接近他,是想讓他走出感情的陰霾,不要再那麼呆板壓抑地活著,隻是單純地想要他過得自在快樂一點,她沒有想過從他身上撈什麼好處,更有自知之明,他跟她不可能成為朋友,可是她也不希望自己被誤會了初衷,有抹近乎酸楚的柔情在胸中漫開。
人果然是不能多管閑事。
她自嘲地想著。
唇瓣輕咬,澀澀的,胡蝶強迫自己抬頭迎向朱凱文的視線,擠出笑容說道,“我隻是想來跟朱總告別一下,飛機降落後,回到上海,也許以後我們還會再遇到,到時候還請朱總手下留情,我們就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吧,再見。”
他微微蹙眉,像是納悶不解,她別過臉,閃躲他刺探的目光,然後解開身上的安全帶,離開了座位,離開了商務艙。
朱凱文些許怔愣,燧亮的眼眸凝睇著她美麗的背影,深思地蹙眉,心裏幾分訝然。
她急於逃脫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偽裝,而且……他似乎瞧見她的臉色一絲蒼白,像是不舒服?
某根神經似乎一下子被刺痛,竟有起身去追的衝動。
但,終究是沒有。
眼眸深處浮掠過一道暗影。
“凱文……?”朱洪濤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頭等艙走了過來。
朱凱文驀地回神,瞧見父親後才忽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晚上朱洪濤要吃藥,而他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把藥瓶全放在箱子裏了。
“爸爸,你先坐一下,我拿藥給你。”說著,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扶著朱洪濤坐下,然後抬手去拿行李架上的拉杆箱。
打開行李架的翻蓋,在他的行李箱旁邊瞥見一個紅色的箱子,這是……她的?
手,驀地一頓。
將朱洪濤的行李箱取下後,朱凱文蹲身下來,翻出了藥瓶,然後又將行李箱放了回去,喚來空姐要了一杯溫水,服侍朱洪濤把藥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