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來一張大餡餅,老漢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歡天喜地去撥電話,將五姨太的口信傳達給上級。
等了約兩個鍾頭,來了一輛汽車,載素蝶到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入住。
酒店服務員送來一個衣箱,素蝶拆開一看,是一件暗紋牡丹旗袍,做工用料皆為上乘。
毓珺是不會送她衣裳的,請她來此地的莫非是他?
他竟那麼快就到了。
早見遲見,終歸要見。
她平靜心情,換上旗袍,對鏡重新梳妝打扮。素臉抹濃妝,檀口染薄紅,顧盼生姿,媚眼如絲。萬種風情又回到她的身上,仍舊是多年前那風華絕代的名伶。
素蝶隨服務員進入餐廳,一張長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鮮花紅酒,燭火搖曳。長桌的盡頭是空蕩的,他還沒有來。
素蝶端正坐著,往事雲煙一一在腦海裏閃過,卻如一個看客,心中不起瀾漪。
門外忽進來一個人,淡聲喚:
“素蝶。”
她的身子抖瑟了一下,緩緩抬眸看他。一別四年,他的烏發已夾雜了灰白,臉上終有了歲月的痕跡。
一抬眼已是半生。
她還一如初見,他卻白發催老。
葉三爺輕淺一笑,在素蝶對麵落座。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便隻道:
“你可還好?”
“我好不好,三爺不都知道麼?”
他飲了一杯酒,望定她:“我從未想過打擾你,我隻想知道你過得如何,有沒有受人欺負……”
“何苦。”
她低了眉,勉定心神。
她和他回不去了,她對他的情早已隨辰君而去。他的放不下於她而言是苦惱,既已斷情,何苦再念?
“三爺,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你真真正正地放過我。”
屋子裏寂靜得很,隻有燭火隨風跳躍。
沉吟半晌,葉三爺道:“我與黎英離婚了。”
他觀察著素蝶平淡的神情,暗自琢磨。他竟看不透她了,她的眼睛如一潭平靜的湖水,掀不起任何波瀾。
“我與沈先生的合作結束了。”
“如今你不受黎英牽製,不為沈先生做事,也算是自由了。”
她向他舉杯,盈盈一笑:“敬自由。”
她在關心他?
他也不要試探了,直接問道:“我要移居香港,你可願意與我同去?”
素蝶飲盡一杯酒,眼眸輕抬:
“三爺,忘了我吧。”
“你叫我如何忘記你?”
“時間,會教你忘了我。”
“過了這麼多年,你可有忘記他?”
素蝶稍怔。
葉三爺眼神一變。
一腔深情終是比不過滿腹遺憾,他輸了,徹徹底底敗在那個人手裏。
他搖頭苦笑,輸得服氣。那個人能不管不顧地為她豁出一切,甚至搭上身家性命,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他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太多。
臨走時,他向她展開雙臂,釋懷一笑:“給我最後一個擁抱,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我會努力……忘記你。”
素蝶遲疑著,緩緩走向葉三爺。
他輕輕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語:
“他,也在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