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在一片歡喜聲中,張道幹心沉了下去。照沈宏飛所說,超碼要十幾塊大洋,這對於他的家境來說就是筆巨款。黑暗中,誰也沒有發現張道幹的異樣,在沈宏飛建議下,五人通報各自的情況。
沈宏飛是五人中家世最好的,家裏做著小買賣,上過十幾年學。其他三人,分別叫裴大江、李習誌、黃成功,與張道幹一樣與小鬼子有血仇,但家境略好點。
“咱五人也算是生死與共了,以後有難事可得相互幫襯。”沈宏飛的話得到一致讚同,十隻血跡未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天蒙蒙亮,昏睡中的張道幹五人被一陣急促的哨聲驚醒,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忙掙紮著起來,湊到窗口向外看去,偽軍們正在整隊。
沈宏飛撇嘴道,“看不出這幾個二鬼子倒挺勤快的。”
一片譏笑聲中,身材魁梧但不善言詞的裴大江悶聲悶氣哼道,“我看又是去禍害人。”
“大江,有見識。”張道幹學著沈宏飛來了句文縐縐的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裴大漢沒有猜錯,偽軍大清早集合,的確是準備禍害人,不過不是別人,就是他們五個。
聽完錢得貴的命令,排得歪歪扭扭,不停打著哈欠的偽軍們頓時膛目結舌,再沒有睡意。活埋人,不是沒參與過,但那都是日軍組織的,他們也就挖挖坑,填填土。這次可不同,從抓人到挎打,最後的活埋,都是由偽軍實施,雖然命令是佐田下的,可別人又不知道,那這筆帳當然得算在他們身上。
這批偽軍都是老油條,與新四軍、遊擊隊交過手,甚至被俘過,共產黨的政策有所了解,脅從者教育一番就釋放,但首惡者必嚴懲。所以,當錢得貴許以十元賞金招六個自願者時,所有偽軍都縮縮脖子,沒有一人出列。
見狀,錢得貴暗暗鬆了口氣,一晚沒睡倒還真讓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如果手下有魏三眼線,既能監視又有錢拿,肯定會跳出來。萬一真有的話,那也隻能怪那五人運氣不好,至於共產黨會不會事後算帳,他也顧不上了,過不了魏三那關,也是死。
沒人主動參與,那就好辦了,錢得貴一連點了六個名字。被點到名的偽軍不情不願地走到隊前,想以各種理由推拖這要命的任務。
“別廢話。”錢得貴拿出威嚴厲喝,“你們六個見了新四軍跑,見了遊擊隊還是跑,這回正好練練膽。”
“排長英明。”
在其他偽軍慶幸的歡喜聲中,六個偽軍扛起鐵鍬,垂頭喪氣地跟在錢得貴後麵。
見有偽軍向這邊走來,特別是還扛著鐵鍬,張道幹第一個明白將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一絲害怕,還向臉色發白的沈宏飛打趣,“看來二鬼子要咱們的命可不要錢。”
“你不怕?”沈宏飛顫聲問道。不僅是他,裴大江三個也是眼中充滿恐懼。其實這是正常現象,千古艱難唯一死,大部分人麵對死亡時,都會本能的恐懼。
張道幹由於家中接連變故,對日偽充滿刻骨仇恨,反而不懼死亡,當下道,“反正怕也是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道幹,你是咱們中最勇敢的。”本還有點自視清高的沈宏飛敬佩地道。
“對,道幹,你是我裴大個除新四軍外最佩服的人。”
聽到裴大江的話,張道幹呢喃了一句,不過沒人聽清。在張道幹這番言語激勵下,勇氣同樣在其他四人心中燃起,沒有人再哆嗦。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年齡最小的李習誌哽咽道,“我不是怕死,我是舍不得爸媽還有姐姐為我傷心。”
提到家人,張道幹四個眼神也黯淡下去,親人是這些勇敢的青年最割舍不下的。
張道幹又一次成為主心骨,輕輕一拍李習誌顫抖的肩膀,“習誌,別哭,我們沒丟中國人的臉,家人同樣也會為我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