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綁成一串的張道幹五個在早起人們或可憐或敬佩的目光中被押到鎮外一處偏僻的樹林旁。
“想反悔的話還來得及。”錢得貴抱著一絲僥幸說道,頓了下又加重語氣強調,“這可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自付必死,張道幹直接怒罵,“要殺要埋,隨便,老子決不給小鬼子幹事。”在他帶動下,沈宏飛四個也紛紛開罵。
錢得貴便不再說什麼,手一揮讓倒一邊。
六個偽軍分成兩組,一組哼哧哼哧挖坑,另一組持槍看人。
點燃一根煙,錢得貴看似心不在焉地瞧著遠處,其實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手下的竊竊私語。很快,他希望看到的一幕出現了,挖坑的三個偽軍動作越來越慢,最後竟湊在一起,也不知嘀咕了什麼,其中一個扔下鐵鍬徑直走到他麵前。
“排長……那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大板牙,有什麼屁就放,放完繼續挖,早埋早收工。”錢得貴故作不耐煩地斥罵。
“錢得貴,是這樣的。”大板牙露出顯目的門牙小聲道,“咱們替日本人把這五人埋了,這仇不就落到咱們頭上了嗎?”
“你是怕新四軍算帳,想偷偷放人?”
錢得貴直接點破大板牙的心思,在對方陪笑中若有所指地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大夥的想法?”
大板牙看了眼正與一個青年說著什麼的另三個偽軍,“錢得貴,我們三個都是這意思,煙鬼三個我去試探試探。”
錢得貴沒有說什麼,自顧自的向林中走了幾步,大板牙明白了意思,屁顛屁顛跑向同伴。
與偽軍說話的青年是沈宏飛。原來張道幹五個從偽軍們的神情、動作還有對話中,發現這些人也不想替小鬼子背活埋他們的黑鍋。便由水平最高,最會說話的沈宏飛出麵與對方拉關係。
沒想,有一個偽軍就是沈宏飛隔村的,還知道沈父名字。在沈宏飛三寸不爛之舌鼓搗下,特別是聽到願意出錢贖命時,三個偽軍心動了。
見大板牙過來,那個叫煙鬼的偽軍忙將他拉動一邊慫恿起來,當下一拍即合,由後者開出贖金價格。
“四百?太高了。”沈宏飛傻眼了,四百大洋就是將他全家財產當了也湊不出。
張道幹更直接,“你們還是將我埋了吧。”
裴大江三個雖沒說話,但也認命似的閉上眼睛。
煙鬼急了,“沈小子,你家境不錯,這點錢拿不出誰信?”
大板牙則在一邊幫襯,“你們五個不要不知好歹,咱哥幾個可是擔著掉腦袋危險救你們一命,這點錢一點也不多。”
“四百大洋還不多?咱們五個都是賤命,你們埋了得了。”沈宏飛也放棄了。
“誰說大洋?”煙鬼懵了,這五人除沈宏飛外都是窮鬼,想多勒索點也是拿不出,這才與大板牙商量了個適中價格,四百元軍票,換算下來也就二十大洋。二十大洋換條命,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拒絕。
這時沈宏飛也反應過來,顧上商量就一口答應,不過張道幹四個就算反對也沒用,這價格是不會再降的。
大板牙興衝衝走向錢得貴,沒等走近,對方丟下一句去方便就向林中深處行去。
接下的事情就簡單了,大板牙六個偽造了一個活埋現場,將張道幹五人關在林中一閃廢屋中,然後通過相應保正上門通知拿錢贖人。沈宏飛當天下午就被家人贖回,接下來的兩天裴大江三個也相繼離開。期間張道幹因傷口炎症持續高熱,好在偽軍看在錢的份上偷偷弄了點藥再加上沈宏飛四人的照料,這才讓他挺過這一關。
第三天,熱度沒有完全退去的張道幹迷迷糊糊聽到熟人的聲音,可眼睛怎麼也睜不開,隻感覺身體被抬上擔架,再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