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連長端著兩碗飯大步過來,彎腰放下,“小虎同誌,這是你副班長獎勵的。”
“連長,這……”
連長搖手打斷張道幹的話,悲聲道,“道幹,咱們不能讓小虎在地下再挨餓。”
兩人在墓前默哀一會,敬禮離去。
“道幹,有件事想征詢你的意見。”
“連長,什麼任務?”
“哦,不是任務。”連長小聲解釋,原來他與指導員一致認為張道幹作戰勇敢,為人端正,此次又成功將部隊緊缺的糧食安全運回,便有意介紹他加入中國共產黨。
“連長,我已經是黨員了。”
“啊。”連長苦笑著搖搖頭,“我說呢,以你的表現,在地方應該早入黨了。”
時間進入一九四五年,在中國軍民攻勢下,侵華日軍全麵退縮,淮北日軍也縮在各大據點惶惶不可終日。張道幹所在連隊奉命至臨河集看守日軍俘虜。
八月十五日,一個讓張道幹和億萬中國軍民銘記於心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也就在第二天,還沉浸在歡慶中的張道幹和戰友開拔,隨著接近洋河城,更多的連隊加入行軍。
“杠頭哥,那個是不是沈宏飛?”
張道幹隨著班長,也就是裴大江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另一隊新四軍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參加新四軍後就分開的沈宏飛。
三人一見麵就激動地擁抱在一起,好一會才分開。
“宏飛,成功和習誌呢?”
沈宏飛的目光黯淡下來,悲聲道,“他倆都犧牲了。”
雖已習慣生死離別,張道幹還是一陣難過,紅著眼睛追問什麼時候的事,聽到黃成功與李習誌竟是在抗戰勝利前一天犧牲時,再也控製不住,兩行淚水湧出。
良久,三人才走出傷痛,邊走邊聊。
“對了,我老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看著一臉自豪的沈宏飛,張道幹和裴大江忙連連恭喜。沈宏飛是在參加新四軍之前,被父母強行結的婚,婚後第三天就隨部隊走了,沒想妻子竟懷了孕。
“現在抗戰勝利了,等過段時間我就退伍,好好陪著他們娘倆。”沈宏飛憧憬道。
“應該的,我也準備退伍。”張道幹點點頭,他也惦掛著母親和幼弟。
“可惜習誌、成功沒有看到勝利的一天。”
“還有其他犧牲的戰友。”
見裴大江與張道幹情緒又低落下去,沈宏飛強笑道,“道幹,我也以為自己等不到這一天,還想托人請你照顧我妻兒呢。”
沒想張道幹一本正經地應道,“宏飛,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
心中一暖,沈宏飛正要感謝,發現裴大江在偷笑,這才反應過來,瞪眼道,“小鬼子都投降了,就不麻煩你這個杠頭了。”
笑聲中,張道幹腦海泛起一個人影,正是馬振藻,耳邊似乎又響起,“道幹,別難過,等抗戰勝利了,我們一定能再見麵。”不由嚅嚅道,“馬大哥,你在哪兒?”
一輛日式卡車緩緩駛出洋河城,車上坐的都是被抽調赴豫東任職的幹部,駕駛室擠著擔任洋河市委書記兼市長沒多久的馬振藻與楊美田。
見丈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窗外的隊伍,楊美田忍不住問道,“振藻,怎麼了?”
“看看有沒有認識的同誌。”馬振藻傷感地回答。
楊美田理解地嗯了聲,事實上,突然離開奮戰多年的淮北她也十分不舍。
“美田,還記得道幹,張道幹嗎?”
“當然記得。”楊美田想起往事,“老是找借口逃避習字。”
“是呀。”馬振藻傷感地笑了笑,“道幹應該也加入了新四軍,你說他會不會就在隊伍中?”
“這……”楊美田不知如何安慰。
“我答應過他,抗戰勝利了一定見麵。”
楊美田隻能道,“振藻,以後會有機會的。”
“希望吧。”
卡車又駛過一隊新四軍,隊伍中,張道幹好奇地看了眼,帶著對馬振藻的思念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