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看向張道生,監獄長茫然地問道,“兩位長官認識這小子?”
與煙鬼對視了眼,在對方微微點頭中,大板牙用模棱兩口的語氣道,“我倆與這小子的哥哥有一麵之交。”
監獄長也沒細問,隻是用拖長的腔調道,“是這樣呀。”
大板牙牙齒一咬,將那幾塊還沒捂熱的銀元,連同自己的幾塊一並摸出塞到監獄長手中,“還望高頭貴手。”
“沒問題。”監獄長一口答應。原來,他見從張家實在榨不出什麼油水,就這麼放了又不甘心,現在撈到好處又賣了人情,哪有不答應之理。
煙鬼領著幾名手下將半昏迷狀態的張道生放下,他竟顫顫巍巍指著邊上木架上的韓忠泰斷斷續續道,“求……你……們……也放了……韓大……哥。”
煙鬼一眼就看出韓忠泰身上破碎的解放軍軍服,示意手下將張道生扶走,走了幾步,又回身朝一臉渴望的韓忠泰冷冷道,“你家有什麼門路的話,我幫你帶個口信。”
韓忠泰大喜,一連報出幾個人名,這下輪到煙鬼吃驚了,這幾人無一不是泗洪赫赫有名之輩,要麼是悍匪,要麼在政府任要職。
一邊,監獄長不屑道,“這共匪為活命又在亂攀關係。”
大板牙笑笑,與監獄長約好一起逛窯子後領人離去。
等大板牙等人一走出大門,監獄長滿臉的笑容頓時消失,眼神閃爍著匆匆回到辦公室,要通保密局駐泗洪辦公室。
數日後,韓家人竟真的帶著領人批示來見監獄長。看著紙條上的簽名和印章,監獄長親自領人將韓忠泰從獄房提出,並一路送出大門。
原來,韓忠泰與那幾位“大人物”的確是親戚,在他們運作之下,韓家人花了筆錢成功將人救出。
回到家中,趨家人出去請醫生之際,韓忠泰咬牙挪下床,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又將門關上,鑽進床底,一陣挖土,拿著一個用牛皮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爬了出來。
看著手中的東西,韓忠泰傷感地笑了。他之所以求那幾個早就沒往來的親戚救自己,就是為了這份黨小組成員材料,一旦落入敵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韓忠泰清楚自己並沒有真正安全,特務肯定會暗中監視,唯一的辦法就是毀了它。
打定主意,韓忠泰又一次咬牙挪到廚房,升火,將材料扔進灶堂,看著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的牛皮紙,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張母也在廚房燒著火,看著火焰發呆。
房內,張道金陪著臥床養傷的張道生說話。
“道生,你說我爸,還有道幹哥,王英姐她們還活著嗎?”張道金含淚問道。
“肯定都活著。”話雖這麼說,張道生已是淚流滿麵。
“可我聽人說,大運河那死了好多好多人。”
“那我哥,還有正堯叔、王英姐……”張道生搬著手指報著杜墩村走出去的解放軍戰士、地方幹部名字,最後又一次泣道,“肯定都活著。”
張道金沉默了會,突然道,“道生,等解放軍打回來,我就去參軍。”
“你媽同意?”
“我要給我爸他們報仇。”張道金紅著眼睛揮舞拳頭。
“那我也去。”
“好,說定了。”
廚房間,聽著兩少年的對話,張母捂著嘴巴無聲地痛哭。既是為了生死未卜的大兒子,也是為了因被毒打而身體垮掉的小兒子。
經過幾十日的煎熬,張道幹在玉米樅又遇到幾個從周羅莊突圍出來的戰友,大夥一商量,大部隊早已走遠,幹脆去找地方武裝參加敵後鬥爭。
“同誌們,走。”身為副班長的張道幹成為主心骨,領著戰士們搖搖晃晃但堅定地走出玉米樅,踏上尋找部隊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