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十一月，震驚中外的淮海戰役拉開序幕，國共雙方都認識到這是戰爭勝負手，在以徐州為中心的六萬多平方公裏範圍內，無不全力以赴，總計投入一百多萬軍隊。
一天早晨，小陳集附近的東瓦房莊，數百名解放軍進駐，身上硝煙未盡的戰士們放下背包、槍支就幫助老鄉修繕漏房、幹農活。
泗陽總隊政治部主任李照東四處巡視，見有個瘦小的戰士艱難地推著一車滿滿的柴火上坡，忙上前幫忙。
兩人齊聲發力，終於將獨輪車推了上去。
“主任。”
“道幹。”
停下喘氣的兩人同時認出了對方。
“道幹，入黨的事考慮的如何了？”
“主任，我在地方已經入過黨。”
見張道幹還是堅持，李照東無奈地搖搖頭，“之前地方黨組織破壞嚴重，我可聽說有許多同誌丟失了身份，萬一你的……”
略一遲疑，張道幹一臉堅決，“主任，我已是黨員，我不會二次入黨。”
“你呀。”李照東徹底沒了脾氣，“真是杠頭。”
兩年前，張道幹領著幾名幸存下來的戰士走出玉米樅，先是找到屠倉區大隊，後被編入泗陽總隊，在李照東直接指揮下戰鬥在大運河兩岸。
每次戰鬥中，繼續任班長的張道幹衝鋒在前，撤退在後，很快就引起了李照東等指揮員注意，數次動員他入黨，甚至是重新入黨。
好在李照東也習慣了，臉一正，語重心長地道，“道幹，入黨的事咱不再提，習字呢？”
“啊。”張道幹頓時膛目結舌，他實在搞不懂以前的馬振藻夫妻，現在的李照東都非要讓自己認識字？隻得拿出殺手鐧，“那個，主任，我去上個茅房。”
看著逃也似的竄出去的張道幹，李照東哭笑不得，然後是深深地惋惜。鑒於張道幹的表現，總隊早有提拔他的意向，可前提是他得看得懂文件。
誰也沒留意到，一個在村民家“走親戚”的大漢在村裏村外“閑逛”，將解放軍人數和布防情況一一看在眼裏，然後匆匆離去。
數小時後，從淮陰增援徐州的國民黨軍分出一個團，領著泗洪、泗陽兩個保安團壓向東瓦房莊。
用過午飯，除了在莊外戰壕警戒的哨兵，其他戰士都在午睡。要知道，昨天他們還在新灘湖一帶阻擊敵人。
驟然響起的槍聲打破村莊的寧靜。
幾個“商販”舉著槍口青煙繚繞的駁殼槍掠過血泊中的哨兵，撲進戰壕，遠處，左右兩翼各有一個連的國民黨軍瘋狂衝來。
“怎麼回事？”
敵我雙方指揮員都迷糊了，又相繼反應過來，出事了。
通過望遠鏡，李照東發現密密麻麻的敵人從正麵壓來，當機立斷，命令主力轉移，領著張道幹所在連衝向戰壕。
“媽的，這打的什麼仗？”國民黨軍團長咒罵著放下望遠鏡，計劃本來是由泗洪縣保安團一個營占領村外戰壕，沒想到擔任中央突破的那個連竟遲遲沒有進攻。後果就是，解放軍占據戰壕有利地段，用密集火力攔截國民黨軍的後繼兵力。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那個連之所以沒有按計劃進攻，是因為正副連長失蹤了。
“失蹤了？”團長傻了眼，旋即明白了什麼，讓一名參謀通知保密局駐泗洪辦公室，然後連連下令。
國民黨軍展開兵力，中間牽製，在炮火和搶占戰壕那兩連的掩護下，從兩麵夾攻。
麵對十倍於已方的敵人，李照東指揮部隊沉著應戰，死死頂住。
距東瓦房莊數裏外一片竹林中，一身便裝的大板牙和煙鬼激烈地爭論著。
“大哥，還是走吧，我們的話共產黨不會相信的，說不定還以為咱倆是奸細。”
麵對煙鬼的苦苦哀求，大板牙根本不為所動，“這麼走太便宜錢得貴。”
大板牙和煙鬼正是那兩名臨陣脫逃的正副連長，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接到密報，手下有人企圖借進攻刺殺他倆。而這個錢得貴也就是他倆當偽軍時的排長，後來當上了便衣隊副隊長，不知怎麼回事，抗戰結束後搖身一變，竟成了中統局特派員，再然後，就處處針對兩人，派人調查、監視、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