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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找到您說的張道幹家了,不過人不在,他母親說等人一回來,就讓他來。”
看著滿頭大汗的大兒子,孫家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快準備晚宴。”孫承誌大聲吩咐,“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張道幹剛回到家,張母與張道生說笑著進來。
“哥,你看這是啥?”張道生揮舞著手中卷成一團的紙。
“產權證唄。”張道幹陪蘇煙領取過,當然一眼認了出來。
“哥,你怎麼猜到的?”
麵對張道生的追問,張道幹隻是笑笑,蘇煙的申請通過了,當場就拿到了十畝田地的產權證,不過房子被沒收一半。
“道幹,有人找過你,說是於莊孫承誌的兒子。”
於莊?孫承誌?張母的話讓張道幹一愣,不過在聽完後,腦海
中浮現一個人影,不禁眼眶一紅,喃喃道,“絕不當俘虜。”
張母沒聽清,問了聲說什麼呢?
“想起一個犧牲的戰友。”張道幹傷感地道。
“那你去不去?”
“不去。”張道幹異常堅定地搖搖頭。
“可我答應過他,你一回來就去他家。”張母頓了下又道,“他家幫過新四軍,政府應該會照顧吧。”
張道幹還是搖搖頭,“媽,我聽工作隊的同誌說過,地主的土地肯定要沒收的,就算我去也沒用,這是法律,一視同仁。”
直到天黑,孫家人翹首以待的客人都沒有出現。
看著滿滿一桌豐盛的菜肴,孫承誌麵無表情地站起,丟下一句別浪費了,你們吃吧,就蹣跚著走向後院,身後傳來大兒子的咆哮聲,“張道幹,還有共產黨,過河拆橋。”
“哎。”孫承誌微歎,目光掃過眼前的一切,說不出的蒼涼,土改一事是大勢所趨,孫家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家當到自己手中算是到頭了。
匆匆數年過去,時間到了1958年,張道幹的尋覓還是沒有結果,期間,村裏人給說過幾門親,不過女方見張家窮,最後都拒絕。
對此,張道幹開朗地安慰張母,再苦幾年蓋上瓦房自會娶上媳婦。
隨著人導公社化運動,杜墩村組建生產隊。原來村裏一眾幹部自然繼任,不過多了一個社員代表,負責掌管糧食印板。
在那個年代,糧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糧食印板應運而生,對糧食進行嚴格的保護看管。正是如此,掌印人要出身好,要正直,不能有私心,一般都由全體社員選出。
不出預料,杜墩村推選出的掌印人是張道幹。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張道幹的黨員身份雖丟失了,但社員們都知道他的戰爭經曆,特別是退伍回村後的表現更是曆曆在目,將糧食印板交給一個不是黨員勝似黨員的人,他們放心。
在全體社員麵前,張道幹挺直著腰從韓成雲手中接過刻有政權兩字的糧食印板,然後一個標準的軍禮,“同誌們,我,張道幹,在這宣誓,保證一粒糧食也不會流失,如有差錯,找不出原因,少多少,我個人補多少。”
張道幹的話音剛落,全場掌聲雷動。
人群中,副支書王忠超忍不住歎道,“這個張道幹真夠杠的。”
聞言,邊上會計吃吃笑了起來,“副支書,我聽正堯叔提過,張道幹一向如此耿直,當年都叫他杠頭。”
“怪不得呢。”王忠超忍不住搖頭苦笑,這幾年,張道幹可沒把他,還有韓成雲煩死,時不時就拿來幾份“證明”非要恢複黨員身份。
正這麼想著,張道幹從懷中掏出幾張紙湊到韓成員麵前,王忠超打了個冷顫,與會計打了個呼呼,悄悄離開人群。
“錢會計,副支書呢?”韓成運帶著張道幹過來。
“他說有事先走了。”
聞言,韓成雲板著的臉鬆馳下來,將那幾張紙收好,朝一臉期翼的張道幹道,“張同誌,你的‘證據’很好,等我與副支書討論後再給你答複。”
張道幹明白了,幾個老戰友的出具的證明還是沒有用。
“走,去蓋印。”見張道幹情緒不高,韓成雲忙轉移話題。
在社員注目下,張道幹走到玉米堆前,長長吸了口氣,舉起印板,鄭重地蓋下,稍一用力提起,表麵的玉米顆粒上呈現兩個顯目的立體陽文字——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