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他是想借,張道幹忙搖頭,“我家也沒幾頓了。”
王忠超歎聲道,“還一個多月才有新糧,咱們大人餓餓沒事,可小孩撐不住。”
“是呀。”張道幹愁眉苦臉起來,糧食快斷頓了,而洪澤湖的魚蝦也是十網下去九網空,他也正發愁。
將張道幹表情看在眼裏,王忠泰自以為時機差不多了,也怕保管員回來,瞥了一眼糧食堆,壓低聲音急促道,“我倆各拿點糧食回家救救急。”
在王忠泰看來,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保管不在,兩人聯手自是神不知鬼不覺。當然有了第一次,以後就好辦了。
誰知,張道幹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斷然拒絕,“不行,這是公糧,誰也不能拿。”
“我說你是不是傻?”王忠泰急了,“你家也有沈佳,就不怕他得浮腫病?”
“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張道幹斬釘截鐵道,“公糧動不得。”接下來,無論王忠泰如何勸說,他都不為所動。
“杠頭,我撤了你。”
“該分多少就分多少,看糧食是大家給我的權力,你就是撤了我,我也不能多給你一點。”
最後,王忠超惱羞成怒,狠狠道,“杠頭,我能讓你弟弟進商店,也可以出來。”
“是嘛?”張道幹也上火了,“你敢動我弟弟,我就去找支書評理。”
知道這事鬧大了,副支書職務也會丟,王忠泰隻得憋屈氣呼呼地走到一邊。
張道幹也對這個沒有黨性的副支書沒好感,走到另一邊。
結果,當保管員匆匆回來,發現兩人扭著脖子誰也不理誰,忙問怎麼了?
張道幹隻是無言地笑笑,一肚子氣的王忠泰,眼一瞪,“還不是等你等的。”
保管員也沒有生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忙檢查起“糧印”,確認沒有差錯後,三人鎖門回家。
當晚,見張道幹捧著碗一言不發,隻顧扒拉,臉色也陰沉得可怕,蘇煙忍不住了,“道幹,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張道幹悶聲悶氣回了聲。
“愛說不說。”蘇煙氣鼓鼓地也扒拉起有幾許米粒的粗飯。
“吃飯吃飯。”張母當起和事佬,又夾了根鹹魚幹,放到沈佳一半是白米的碗上,慈祥地道,“這是佳兒的。”
“謝謝奶奶。”沈佳乖巧地謝了聲,然後看著張道幹,一本正經地道,“叔,你在騙人。”之所以沒改口吧爹,是按張道幹的要求。
“哥,你就交待吧,連佳兒都騙不過,還敢騙嫂子?”一邊,張道生嘀咕起來。
有了支持,蘇煙得意地朝一臉苦笑的張道幹揚楊眉。
“幹兒,說吧,怎麼回事?”
見母親也發話了,張道幹隻得將與王忠泰的衝突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叔,我支持你。”沈佳一臉崇拜,站起揮舞拳頭,“這叫貪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在蘇煙教育下,雖還在上小學,但水平比初中生也不差。
張母則微歎聲,“忠泰家也有難處,小孩多。”
“那也不能打公糧的主意。”張道幹憤憤地端起沒有一粒米粒的粗飯,又開始咀嚼。
“哥。”張道生小心翼翼道,“其餘稍微拿點也不會有人發現。”又搶在張道幹發火前補充了一句,“等以後有糧了,咱們再還回去。”
“這……”張道幹差點被繞了進去,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不行,這叫挪用,黨規是不允許的。”
一直沉默的蘇煙,爆發了,“道生說的不錯,先借來用用又怎麼了?你又不是黨員。”
黨員身份一直是張道幹心病,這麼多年都沒放棄尋找,蘇煙這句話直接擊中他內心的痛楚,臉一下子漲得痛紅,將碗重重一放,騰地站起,瞪眼低吼,“蘇煙,一日入黨,終生是黨員,雖說我丟了身份,但我一直就是黨員。”
“黨員怎麼了?能當飯吃?”
“黨是我的第二生命。”
這是蘇煙與張道幹第一次在家人麵前直接衝突,好在張母及時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