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瓦房的落成,先是張道生結婚,張道幹在戰友搓和下,又娶了鄰村一個長相普通、本份的女子。
日子雖過的很清淡,但張家一家和和睦睦,婆媳間、妯娌間從未紅過臉。
一九六六年,一個小生命在張家誕生。當了伯伯的張道幹對這個名為紹寶的侄子是喜愛到極點,一有空就抱在懷中,張道生想抱,反而要商量。
就在張家人期望生活更加美好之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關於張道幹外公在解放前曾是老師的經曆在杜墩村傳的沸沸揚揚。
終於有一天,韓成雲代表支部走近張家。
“道幹哥,道生。”韓成雲猶豫不決道,“因為社員們你們外公的事意見很大,支部認為道生再在商店工作有點不合適。”
出乎韓成雲預料,兄弟兩人十分平靜,表示接受支部決定。
送走韓成雲後,張母,還有兩個媳婦一臉愁容。
“沒事,我身體吃得住。”張道生拍著胸膛不以為意地笑道。
“我會照顧好道生。”
隨著張道生女兒張娟的出世,張家的生活更加困苦,為了貼補家用。兄弟兩人利用農閑去各地挖河跳泥。
數年的高強度勞作之下,張道生的身體垮了。
一九七四年的某晚,張道生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檢查身體的赤腳醫生無奈地搖搖頭,拿下聽診器,“道生叔不行了。”
張道幹流淚問道,“還有幾天?”
“今晚。”
頓時,圍在床邊的張家人都失聲痛哭起來,年幼的張紹寶和張娟更是哭著要爸爸。
送走醫生後,張道幹回到床邊,發現弟弟看著自己直趟淚水,嘴巴動了又動,就是發不出聲。
“道生,想說什麼?”
在張道幹追問聲中,張道生的目光艱難地移向一雙兒女。
張道幹明白了,抓住弟弟的手,“道生,你放心,隻要哥有一口飯吃,侄兒侄女就不會挨餓。”
聞言,張道生無神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嘴唇再次張開,竟發出了聲音,“哥,謝謝。”
“爸爸能說話嘍。”
兩個小孩破涕為笑,拍著小手興奮地叫起來。大人們卻更加傷悲,果然,隻過一會兒,張道生長長吐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王忠泰家,聽到隱約傳來的哭喊聲,王忠泰歎息一聲,放下飯碗,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兒子,起身向門口走去,身後傳來王雲峰的喃喃聲。
“這又不怪我,明明身體不好,還拚命幹重活,這不是找死嗎?”
時間一晃,運動結束,中國迎來大發展時期,隨著包產到戶,張道幹當了二十來年的“掌印”也完成了使命。
由於張道幹夫妻始終沒有孩子,對張紹寶兄妹視若已出,張家依舊生活在一起。
隨著日子的一天天好起來,張道幹再次踏上尋覓道路。歲月在尋尋覓覓中流逝,他從中年步入老年,而張母,還有張正堯等戰友也相繼離世。
一九八四年的某天,已退休在家的馬振藻終於實現重回泗洪縣的夢想,他在女兒陪同下應新四軍第四師研究會邀請,在闊別三十年後再次踏上洪澤湖畔。
座談會後,主辦方特意安排了一場見麵會。與會人員,都是當年跟隨過馬振藻的戰友,其中就包括陳修寬。
陳修寬當年並沒有犧牲,解放後一直在泗洪縣工作,不過由於種種原因,並沒有找過當年一起入黨的張正堯等人。
戰友見麵自然是一番感慨,各訴別後的經曆後,馬振藻拉著陳修寬的手詢問道,“修寬,你知道杠頭,哦,就是張道幹,會銀匠手藝的那個還活著嗎?”
在馬振藻提醒下,陳修寬腦海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長歎著道,“老首長,58天淪陷期間,我去過杜墩村,聽老鄉說,杠頭,還有張正堯他們都犧牲了。”
“都犧牲了?”馬振藻身體並不好,聞此惡耗,眼前直發暈,身體更是搖搖晃晃起來。
女兒忙挽扶住,安慰道,“爸,陳叔也是聽老鄉說的,說不定還活著呢。”
“對對對。”陳修寬也連聲附合。
馬振藻傷感地點點頭,陪同的縣委副書記忙安排工作人員即刻去杜墩村調查相關情況。
當縣委的汽車馳進杜墩村委會時,輪到值班的正是王雲峰,他現在身份是副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