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3 / 3)

表明身份後,工作人員直奔主題,“王同誌,請問你們村是不是個叫張道幹的老同誌?”

王雲峰一愣,點點頭,追問,“他怎麼了?”

“是這樣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解釋,“有個老首長想見他,可是有人說他46年就犧牲了。”

聞言,王雲峰內心狂跳,張道生之所以死的這麼早,自己的責任很大,張家人肯定也心中有數,現在冒出來個老首長,萬一張道幹在對方跟前說自己幾句壞話,副支書的位置肯定不保。

當下,一咬牙齒,王雲峰故作鎮靜地答道,“張道幹同誌的確在58天淪陷期間就犧牲了。”頓了下,直接將話說死,“他的家人也被還鄉團殺害光了。”

“是這樣呀。”工作人員略帶失望地搖搖頭,與王雲峰握手告別,然後上車一溜煙走了。

回到座位,王雲峰越想越害怕,這可是欺騙組織,一旦事發,可不僅僅是丟“官職”這麼簡單。想到可能的後果,再也坐不住,跳起關上門就慌慌張張跑回家。

聽完兒子的敘述,王忠泰傻眼了,其實這麼多年過去,對張道幹當年的不近人情也釋懷了,早在張道生因勞病逝後,更有愧疚。

沒想到兒子竟又弄出這一出,想想這二十多年來,張道幹一直在苦苦尋找能證明自己黨員身份的人,王忠泰站了起來。可沒等他邁步,王雲峰哀求起來。

“爸,你不能去,不然的話,我這輩子就完了。”

王忠泰猶豫了,一邊是理智,一邊是親情,良久,緩緩坐下,“雲峰,這事除了你知我知,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

在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中,王雲峰又提心吊膽道,“爸,那個老首長會不會親自來?”

“這……”王忠泰想了下,搖搖頭,“你都說他全家死光了,應該不會來。”

王忠泰的判斷錯了,聽完副書記彙報後,馬振藻沉默良久,一字一頓道,“明天,我去杜墩村看看。”

副書記還想勸,見馬振藻女兒朝自己微微點頭,忙改口,“行,老首長,明天我陪你去。”

誰知,南陽來了個緊急電話,楊美田因血壓過高住院,這下馬振藻呆不住了,在他強烈要求下,副書記派車將馬振藻父女送往南京,然後乘當晚的火車返回南陽。

當汽車馳過大橋時,馬振藻看著夕陽下泛著粼粼波光的大運河,再也控製不住,象個小孩子掩麵哭起來。

“爸,等過段時間,咱們的再去杜墩村。”

女兒的安慰反而讓馬振藻哭的更傷心,自己的身體自已清楚,再相長途跋涉,已基本不可能。

馬振藻帶著遺憾離開了泗洪,張道幹推著獨輪車笑吟吟回到了家。

“老頭子,怎麼這麼開心?”張妻奇怪地問道。

從袋中掏出一疊鈔票,張道幹笑得更開心,“呶,這是糧錢。”

張妻接過,一數,叫了起來,“怎麼這麼多?”

“政府提高了收購價。”頓了下,張道幹又道,“老婆子,快收起來攢著,過幾年紹寶就該攀親了。”

張妻放好錢,去準備晚飯。張道幹進了裏屋,從木箱中掏出一個紅綢布小包,坐到床上打井,裏麵是一摞紙幣。他又從袋中摸出幾張十元、五元,仔細地有點折角的紙幣撫平,然後放在那摞紙幣上,碼得整整齊齊後又用紅綢布包好,嘴中還在喃喃自語,“上半年的黨費夠了。”

原來,這些錢是這幾年生活條件改善後,張道幹省吃儉用攢起來,如果有一天能恢複黨籍,就做為這麼多年的黨費補交給組織。

已是大小夥的張紹寶進來叫張道幹吃晚飯,看著紅綢布小包,奇怪地問道,“伯伯,這是什麼?”

“哦,這是你伯伯這麼多年未交的黨費。”

“黨費?”張紹寶嘴一撇,嘟囔起來,“都不是黨員了,黨費交哪兒去?”

聞言,張道幹表情嚴肅起來,“紹寶,我的黨員身份是丟失了,但我還有顆黨員的心。”

在張紹寶委屈的應聲中,張道幹臉色一緩,扶著發酸的後腰,“紹寶,伯伯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伯伯年紀大了,等走不動了,你幫伯伯繼續找馬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