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1 / 3)

經過數日的走訪,裴淩曼確認張道幹的事跡為真實,便動筆寫了題為《九十二歲老兵尋找失聯入黨介紹人》,由於素材豐富,整篇文章一氣嗬成。

仔細核查修改幾句病句後即提交審核,在裴淩曼焦慮等待中,內部電話響了,接過一聽,是主編讓她去下辦公室。

難道稿子有問題?裴淩曼不解地走進主編辦公室。沒想主編一開口就誇獎,稱這篇新聞具有一定的社會價值,已經排進第二天的刊登內容,並且是在A3社會版。

這可是裴淩曼獨立工作以來第一次一次性通過的稿子,開心之餘又奇怪,主編叫自己來就是要告訴這事?

主編看出裴淩曼的奇怪,嗬嗬笑著解釋,“淩曼,是這樣的。我感覺這新聞有深挖下去的可能,希望你能跟蹤報道下去。”

這麼好的事情,裴淩曼當然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下午,裴淩曼拿著剛印出的報紙,又買了些水果和牛奶,驅車直奔杜墩村。

張紹寶攙扶著張道幹早等在院中,見到裴淩曼連聲感謝,反而惹得對方不好意思起來,甚至有點受龐若驚的感覺,因為這對於她來說隻是在盡一個記者的本職工作而已。

坐下,裴淩曼把報紙遞給張紹寶,然後剩對方給老人讀新聞時間觀察起環境,目光所及都是簡陋,泥地、簡陋的家具、裸露的磚塊,不由眉頭皺了起來。

見到裴淩曼表情不對,張紹寶停下來解釋,“裴記者,是這樣的,這是老屋,我一直勸大伯搬到條件好點的南屋去做,他就是不聽。”

張道幹接口道,“這兒我都住了幾十年了,不搬不搬。”然後又催張紹寶繼續讀,而且讀完再讀一遍。

裴淩曼默默地在一邊看著,注意到老人的神情是那麼虔誠,這一刻,她終於明自為何自己一到,對方就一口勁的道謝,因為老人將大半輩子的期待都寄托於此。

明白了,裴淩曼的心情反而沉重起來,時間已過大半個世紀,也許馬政早夫妻早已離世,真出現這狀況,對於眼前的老人太不公了。

就在裴淩曼出神之際,張紹寶放下報紙,“裴記者,我已把大伯戰友們的證明送到縣人武部,聽口氣,問題不大。”

“那就好。”裴淩曼早知道這一點,情緒有所好轉,看向一臉喜滋滋的老人,“張爺爺,有兩個問題我一直想問您?”

“閨女有什麼就直問。”

組織了下語言,裴淩曼問了個其實有很多人問過的問題,“張爺爺,您為什麼要執著地尋找馬政早?還有您的幾個戰友都說,您有過多次機會重新入黨,為什麼要拒絕?”

張道幹的表情嚴肅起來,嘴唇哆嗦了幾下,卻什麼也沒說,隻是看著裴淩曼。

從老人的眼中,裴淩曼讀到了既無助又期待和渴望的複雜情感,耳邊響起張紹寶凝重的聲音,“裴記者,在我大伯心目中,馬政早就是黨,黨就是馬政早,他這一生隻認馬政早。至於為什麼不重新入黨,我大伯堅持認為他42年就是黨員,又沒錯誤,堅決不願二次入黨。”

張道幹還是一言不發,但眼中神色、臉上表情、姿態語言無不透露著倔強。

又閑聊會,裴淩曼在叔侄揮手中上車離去,往縣城方向開了會,猛地刹車停在路邊,發了會呆,掏出手機拔通一個號碼,確認對方在辦公室後,方向盤一轉,馳向界集鎮政府。

裴淩曼和組織委員劉雪瓊很熟,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聽說一個叫張道幹的老兵嗎?”

正在倒水的劉雪瓊一愣,“聽說過,怎麼了?”

“你看下這個。”說著,裴淩曼打開手機,調出稿件截圖,遞給一臉緊張的劉雪瓊。

接過,快速閱讀遍,發現沒有什麼敏感內容,劉雪瓊表情鬆馳下來,“淩曼,這怎麼回事?”

裴淩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最後歎道,“雪瓊,你知道老人最讓我感動的是什麼嗎?”然後又自問自答,“是那份倔強的堅持,倔強的近乎固執。”

劉雪瓊有同感似地輕歎,“是啊,他的杠在這沒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