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個微信,感謝的同時,把老人的反應說了一遍。隔了好久,微信才再次響起,這次,李春民表示這周末,也就是明天,他們就來。
張紹寶代老人謝謝,他不知道的是,在剛才的時間裏,徐州的李春民與北京的王亞娟一直在通電話。
最後,王亞娟拍板,鑒於老人的狀態,特事特辦,先從辦公費提了筆資金打到徐州團隊,事後再從公益基金報銷。
第二天中午,李春民與三個誌願者走進張道幹家。他們的到來,讓老人精神大振,指揮張紹寶給眾人倒水發煙。在老人眼中,這是別人對自己經曆的肯定。
代表鐵血老兵公益向張道幹捐款操物後,李春民拉著老人枯瘦的手大聲問道,“張老兵,找到黨員身份後,你想幹啥,說啥?“
張道幹的回答是,“不要金,不要銀,我要感念黨,感念組織。”
“說的好。”在誌願者掌聲中,李春民又問道,“找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你有怨恨嗎?”
隻見張道幹眼睛一瞪,“那還能嘛,不怨。”頓了一下又哆嗦著嘴唇道,“隻要黨沒忘記我,我就知足了。”
如果不是在場,又是李春民隨口問的,誌願者們肯定會以為這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答案是有人教老人的,也正是如此,他們感受到了老人瘦小身軀內蘊藏的“信仰”力量。
所以掌聲再起中,李春民,其他誌願者眼中都泛起淚花。
相聚是短暫的,午飯後,在老人不舍地揮手中,汽車馳離杜墩村。
上車後,李春民窩在車座,聽著同伴熱烈地討論著老人,好久,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朋友圈,上傳一張張道幹的照片,然後輸入文字,“信仰到底是什麼?一個不識字的老兵,用七十年的尋黨之路做了最好的詮釋,不要金,不要銀,隻要黨沒忘記他,他就知足了。”後麵又附上《當年流血固執不留名,今日孤苦無據難作聲。》全文。
北京,聽到提示聲,王亞娟打開朋友圈,讀著讀著,眼圈紅了,“隻要黨沒忘記他,他就知足了。”隨即轉發,同樣動作的還有張紹寶,然後是裴淩曼。
劉雪瓊也點開了,怔怔地看著“不要金,不要銀”這句話,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又過去數月,還是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關注著老人一事的人們雖誰也沒說,但對於尋找馬政早一事都沒有了信心。
眼看著張道幹逾加沉默,民政局傳來好消息,老人抗戰老兵身份被認定。
在聞訊趕來的誌願者幫助下,張道幹順利領到了《憮恤補助證》。
“張老兵,以後你每個月能領到六七百塊錢,開心嗎?”李春民邊開車邊問。
後座的張道幹撫摸著證件,喃喃回道,“開心,難過。”
開心,難過?這是什麼意思,就在眾人茫然之際,老人解開了迷底,開心,是因為國家承認了他這個老兵;難過,是因為他最重視的黨員身份不知還能不能恢複?
老兵身份,黨員身份,張道幹看重的是這個,而不是什麼補助。
二零一五年三月,農曆新年剛過,縣城,新四軍第四師研究會會刊《湖畔風雷》編輯辦公室,一名年輕的編輯手忙腳亂地在一堆稿件中翻閱。刊印時間在即,可一篇文章卻因故要撤下,他得再找篇合適的。
可這些稿件都是質量不過關的,編輯無奈地放下,著急之際,突然想到年前宿遷晚報上那篇老兵尋黨的介紹人新聞,正好拿來湊個數,便起身去閱覽室。
兩天後,前任會長陳平拿到了剛出版的《湖畔風雷》,戴著老花眼鏡翻閱起來,不時發出一聲歎息。當讀到《九十二歲老兵尋找失聯入黨介紹人》時,喃喃道,“馬政早?不對呀,應該是馬振藻才對。”仔細回憶了會,又自言自語起來,“難道是我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