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一天下午,王亞娟捧著鮮花與幾名誌願者早早等在中央電視台外。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著舊式軍服的老人拄著拐杖在數人簇擁下向大門走來。
王亞娟一眼認出了這老兵就是張道幹,小跑著迎了上去。
由於之前通過微信視頻過,雙方的第一次見麵沒有任何陌生感。
張道幹笑嗬嗬接過鮮花,連聲向王亞娟感謝,感謝鐵血老兵公益對他的幫助。
“這位是《等著我》欄目組策劃趙晨記者。”
在張紹寶介紹聲中,王亞娟與趙晨握了握手,“趙記者,張老兵就交給我們,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趙晨笑著道。
“這……”王亞娟不解地看向張紹寶,在他點頭中笑道,“那歡迎。”
一行人上了車,張紹寶小聲向王亞娟解釋原委。
原來,一到北京,趙晨就寸步不離張道幹,連張紹寶和兒子張雷的手機都被沒收了,防止他們與楊美田一家見麵。
“他說,這是欄目組的安排,一定要讓兩位老人在節目現場第一次見麵。”張紹寶無奈地道。
王亞娟明白了欄目組的用意,是想老人們闊別七十年後重逢的瞬間真實地展示在觀眾麵前。
一路上,張道幹象個小孩,好奇地看著窗外繁華的街景,隨著汽車駛入天安門廣場,老人奮力挺起佝僂的身體,表情異常肅穆。
“這是人民英雄紀念碑。”
在誌願者介紹中,老人舉起了右手,含著淚水敬禮。
“慢點,再慢點。”
王亞娟讓司機將車速降到最低,汽車緩緩馳過紀念碑,人民大會堂,老人的身體一直盡可能挺直。
“這是毛主席紀念堂。”
“毛主席?”張道幹情緒逾加激動,想進去看下,可參觀的隊伍排的很長。眾人商量後,出於對老人身體考慮,以快閉館為由沒有答應。
“唉。”在老人歎息中,汽車停在廣場西側,眾人剛下車,數列威武的軍人踏著整齊劃一的正步走到國旗下。
“張爺爺,這是降旗儀式。”
張道幹卻似沒有聽到似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那些軍人,嘴中喃喃道,“好,都是最好的戰士。”
突聽一聲敬禮,本能地,張道幹舉起了右手,與國旗護衛班一起向緩緩降落的國旗肅穆敬禮。
汽車停在賓館大門,一臉疲憊但眼中都是笑意的張道幹緊緊握著王亞娟的雙手,“謝謝,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
第二天,《等著我》欄目錄製現場。
通道中,張道幹被張紹寶與張雷一左一右攙扶著,趙晨在邊上重複著注意事項。
大廳,主持人倪萍道,“我們請下一位求助者上場。”
聽到耳機中的指示,趙晨說了聲可以出場了,然後輕推開門,目送三人進入演播廳。
在觀眾掌聲中,在倪萍熱情招呼聲中,張道幹坐了下來。
然後在倪萍引導下,老人的身份、經曆一一展示,特別是聽到他是一個七十多年黨齡的老黨員時,觀眾自發鼓掌起來,幾位嘉賓表情也隸然起來。
趙晨站在編導邊上,緊張地看著監視屏,一切都在有序推進。
當倪萍拋出問題,這麼多年你交了不少黨費時,老人眼眶一下子紅了,哆嗦著嘴唇道,”我想交也交不了,沒人收。”
觀眾和嘉賓的情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見狀,趙晨大大鬆了口氣,所要的效果有了。
接下來,無論是老人對馬振藻的回憶,還是三塊銀元的故事,場上場下的所有人無不被老人感動。
隨著倪萍一聲,“攙著爺爺走,侄子。”
張紹寶攙扶著老人顫顫巍巍走向希望之門。
也就在此時,不在計劃中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老人突然停了下,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脫離張紹寶的攙扶,竟以邁開雙腿走起正步。
望著老人倔強的步伐,所有人被震撼了,掌聲雷動。
倪萍及時反應,“特別震撼,爺爺這是老兵正步走。”
掌聲一直持續到老人停下敬禮,一位嘉賓感歎道,“這是他非常莊重地尋找組織。”
在倪萍為緣堅守,為愛尋找,請開門聲中,張道幹右手輕輕按在屏幕上,然後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希望之門緩緩打開。
嘉賓、觀眾們也屏住呼吸,直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門後,掌聲四起。
張道幹當然知道對麵的老人就是楊美田,可歲月的滄桑改變了顏容,他再努力分辯,也無法將眼前的人和腦海中的人影重盒。
在兒子馬希林攙扶下,楊美田也邊走邊淚眼婆娑看著對麵的老人,記憶中的愣小夥已佝僂,特別是張道幹敬禮時,淚水終於湧出,“我年紀大了,都認不出你了。”
張道幹哽咽起來,“認不出了,你還是我的老領導。”
看著對眼流淚的兩位老人,倪萍、嘉賓、觀眾們紛紛擦試眼角。
等老人們情緒稍定,倪萍招呼他們回來就座,《等著我》欄目開播以來,從未有過的一幕的出現了。
隨著兩位老人顫顫巍巍經過,觀眾們自發地起立,以最熱烈的掌聲向他們表示敬意。
幕後,早已淚流滿麵的趙晨再也控製不住,將頭埋在編導肩膀上嗚嗚道,“值了,這一期節目太讓人感動了。”
台上,馬希林向眾人透露,要不是家人攔著,還在住院的楊美田就想去泗洪縣見張道幹了,然後道,“我特別理解母親想法,當年,他們就在戰場上結下了生死與共的友誼。”
當張道幹將三塊銀元交到自己手上時,楊美田眼中盡是不可思議,顫聲問道,“是當年的那三塊?”
“是呀。”張道幹笑了,“這是黨的財產,我怎能用?馬大哥不在了,我還給楊大姐。”
節目終於錄製完畢,兩位老人在休息室盡情地回憶戰鬥歲月及別後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