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為避免再與嚴式、鮮於冉兩人一起吃飯,她於午時之前便帶著辛夷、碧桃出了門,打算在街市上隨便吃點兒東西,而後以“吃過了”為由拒絕嚴式和鮮於冉的宴請。
不想剛出酒樓,忽見元稹牽著青驄馬站在外麵,望著酒樓大門一副欲進不進的模樣。
看到薛濤,元稹俊美的麵容上泛起一抹微紅,略略拱了拱手道:“元稹路經此地,不想竟與薛校書巧遇。”
薛濤尚未答話,元稹身後一名牽著棗紅馬的小廝嘻嘻笑道:“九郎明明在此徘徊了將近半個時辰,倒好說是巧遇。”
元稹麵色愈紅,回頭借著斥責小廝,躲開了薛濤、辛夷等人好笑的目光。
小廝被罵,低聲嘟噥道:“九郎平日總說公務繁忙,偏今兒個這時間倒耽誤得,又是等人、又是罵人……”
“回去再跟你算賬!”元稹怕小廝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威脅了小廝一句,轉過身來,向薛濤訕訕笑道:“下人無禮,惹薛校書見笑。”
薛濤落落大方地還了個禮道:“他敢如此無禮,可知你們平日定是主仆情深。不知元禦史此來何事?為何在此久久徘徊不肯入內?”
元稹張了張嘴,答不出話來。
小廝對薛濤的話大有好感,代元稹答道:“昨日我家九郎被嚴推官和鮮於副使灌得爛醉如泥,若非薛校書及時付了飯錢,我家九郎的一世清白可就毀了……”
“不過一頓飯而已,元禦史何必在意?”薛濤不以為然地笑道。
“薛校書不知——”小廝道:“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則有三。九郎平日絕不受那些人粒米之賄,便是要叫那些人徹底打消了行賄的念頭,亦叫世人無話可說。然一旦吃了那些人的飯,自己打從心底就虛了,凡事再想秉公以斷可就難了。”
“你這小子,果然不愧是大才子身邊的書童,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竟叫人無以辯駁。”薛濤笑著誇那小廝道。
小廝對薛濤好感愈甚,得意地謙虛了一句道:“小的不過是鸚鵡學舌而已,這些話都是我家九郎說的。”
薛濤饒有興趣地逗他道:“你家九郎還說些什麼?你們今日到此,莫非是你家九郎昨天吃了我的飯,心裏過意不去,今日特來回請?”
“薛校書真是聰明絕頂,猜得半點兒不錯!”小廝笑道:“我家九郎說,初次見麵,不該讓女子請客。”
“然而你家九郎請客便請客,卻為何到了酒樓門外遲遲不進?”薛濤好奇地道。
“那不是……那不是因為我家九郎昨兒個見了你,擺了些官架子麼?”小廝看了元稹一眼道:“他怕昨天冷淡了你,今日你賭氣不肯同他一起吃飯……”
“閉嘴!”元稹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小廝的話道:“若再如此多話,今日便遣人將你送回京城!”
小廝忙停住了話頭,連連告饒道:“進寶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九郎饒了小的這回吧。”
薛濤明知元稹隻是在嚇唬他,還是在旁笑吟吟地替他求情道:“這是我問的不是了,元禦史莫要見怪。這小廝伶俐可人、口齒清晰,薛濤甚是喜歡,尚請元禦史看在薛濤的麵子上給他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