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談妥後,薛濤開始教授樊慶兒和穆二郎製作紅箋之法。由於紅箋中有道工序是描畫暗紋,穆二郎特地請了個四十多歲的畫師過來備用。
紅箋尚未製成,薛濤先取了些普通的紙繪上紅色,教那畫師如何調色,如何於紅底上描畫。那畫師半生作畫為生,年紀雖大,學得倒也挺快。
然數日之後,那畫師不知從哪個多嘴的下人口中聽說薛濤年過四十猶未成婚之事,竟生起幻想,托穆二郎為自己做起媒來。道是自己中年喪妻,此番遇上薛濤,實乃天賜良緣。
穆二郎居然也認認真真地將畫師的話轉告給了薛濤,樊慶兒在旁聽到,將穆二郎劈頭蓋臉狠狠數落了一番,又叫穆二郎警告那畫師,若再有非分之想,請別處另謀高就!
薛濤尬笑不語。
穆二郎的姐姐、姐夫得知了這件事,將穆二郎大大取笑了一頓,道是一個窮酸畫師,憑什麼給才高八鬥、富甲一方的薛校書做夫婿?做白日夢也沒有這麼做的。
穆二郎意識到此事辦得不妥,在薛濤麵前很是羞愧了一段時間。
然而不久之後,穆二郎的姐夫錢金良卻又介紹了一個中年男子給薛濤,說是江陵城裏做玉石生意的富商,家財萬貫、為人和善,年輕時死了妻室,十數年來不曾再娶。
那富商姓鞏名有籌,人稱鞏掌櫃,長得身材高大,麵目圓潤,一臉福相。
鞏掌櫃見了薛濤,對薛濤滿意至極,一再宴請薛濤及穆家上下,欲將親事早日商定。
薛濤先時也甚喜鞏掌櫃殷勤和善,同他交流了許多生意經。然而當她得知此人乃錢金良說給她的夫婿時,心裏立即起了反感,再不肯赴鞏掌櫃的宴,也再不肯與鞏掌櫃多說一言半語。
鞏掌櫃知親事無望後,很是傷心難過了一場。
據樊慶兒說,為了薛濤,這位早已戒酒的鞏掌櫃十數年來第一次將自己喝得爛醉如泥。
薛濤甚是抱歉,卻無法勉強自己。
錢金良不知薛濤為何拒絕家產豐厚、性情隨和又無妻室的鞏掌櫃,非要追根究底代鞏掌櫃問出個理由來。還說隻要薛濤說出鞏掌櫃做得不到的地方,鞏掌櫃都願意為了她去改。
薛濤挑不出鞏掌櫃什麼毛病,隻能委婉地告訴錢金良,自己打小在蜀中長大,此生早已離不開蜀中的山山水水。
這話傳進鞏掌櫃耳朵裏時,鞏掌櫃心中竟又燃起新的希望,親自跑到穆家對薛濤言道:隻要她願意,他隨意可以在蜀中再開幾家分店,蜀中乃天府之國,物阜民豐,做玉石生意定然可以大賺。
薛濤好生頭疼,同時也深悔自己給出了鞏掌櫃一個可以改變的理由。這次她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無論他去哪兒,無論他如何改變,她都不會接受。因為問題不在他,而在於自己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鞏掌櫃萬分沮喪,還想勸薛濤嚐試一下兩個人的生活時,樊慶兒從前的婢女、現下的管家娘子惜葒笑嘻嘻地過來叫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