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任夏出劍雖快,但是他並未曾下過狠手,逐影隻是受了輕傷,被邢曲彥開了一劑藥方,吃上幾天便也好了。

等到這件事情傳到祁陽的耳朵中去的時候,元恪已然帶著任夏跑出了京城,在他帶來的親兵保護中一路跑到了大將軍高武那裏。祁陽知道元恪跟任夏去了雲州之後,便下了聖旨讓高武將任夏跟元恪押解回京,高武在接到這聖旨的時候神情淡然的自刎當場,宣旨太監在群情激奮的情況下狼狽逃回了皇宮裏麵,將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我知道祁陽的脾氣,如今的他甚似他的父皇,越發到了晚年,越是脾氣古怪難以伺候。任夏劍刺我的消息在前朝後宮傳的比之前的消息更為洶湧,等到祁陽想要出麵鎮壓的時候,朝中與元恪作對的臣子聯名上書,請求廢黜太子,而元恪的人為了保護太子,也聯名上書請求廢後。

祁陽雖然將奏折留中不發,在不曾廢黜,也不願廢後的情況下卻發下了通緝任夏的詔書,更下令將追隨在任夏身後的士兵為叛軍。

他這是跟任夏卯上了。

任夏遠在雲州招兵買馬,原先隨他一起東征西戰的那些將軍都表示忠心,初算著兵力竟然達到了酆嵌王朝三分之二的人數,這不僅讓滿朝文武大臣覺得震撼,也讓他們覺得受到了危機,紛紛請求祁陽下旨將任夏處死。

當我知道任夏已經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反,兵力已經達到了讓祁陽都無法震撼他的人數時,我沉寂著哭泣了起來。我終於知道祁陽在麵對著已經位高權重的張晨為什麼會那樣的憂心忡忡,我也終於明白張晨為什麼必須死掉了。

為了能夠讓任夏罷手,我懇求祁陽能夠讓以夢帶著我親筆信去找帶著叛軍不斷靠近京城的任夏,雖然祁陽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我還是希望任夏在收到我的信後會收手罷兵,不要將自己推入了萬劫深淵。

以夢去的很快,回來的也很快,她抱著一個藍色碎花的包袱交到了我的手上,說:“娘娘,這是任將軍讓奴婢交給你的。”

我輕輕的掀開外麵的包裹的布,裏麵陳列著兩個泥娃娃,一個小女孩牽著另外一個小男孩的手,他們兩個人嘴角都帶著滿足的笑容,神情是那樣的惟妙惟肖,似乎以前的美好生活還曆曆在目,可再轉眸看看如今,藍迦嬤嬤已然身死,就連任夏都不得不離開我的身邊,被祁陽視為叛軍。

一滴淚水滴濺在了泥人的臉上,緩緩落在我的掌心裏,好似連泥人也為這樣的情景而哭泣不止。我抬眸望著以夢:“任夏還說什麼了?”

以夢猶豫著說道:“任將軍說,他說,姐姐,對不起。”

我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的流淌了下來,我緊緊的將那兩個泥人壓在了胸前,就像是他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為了保護他而不顧及自己的性命,緊緊的抱住他一樣。

祁陽不會放過任夏的,我是那樣的清楚祁陽的心態。即便現如今的任夏為了保護性命而投降,祁陽也是會畏懼他的號召力,借由著他起兵造反的契機而將他砍殺當場。

我忽然覺得很後悔。我甚至質疑這麼多年來我所做的一切,不光是讓任夏隨在張晨的身邊習武,更加後悔讓元恪帶著任夏跑到高武的雲州去,是我這個罪魁禍首將元恪跟任夏推到了造反的地步,是我逼得祁陽不得不將他們給殺死。

始作俑者,都是我。

我的身體越發的笨重,邢曲彥蹙眉望著我:“娘娘,您若是還這般病中深思,這病可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我還有幾天能活?”

邢曲彥瞧著我的慘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您若是不再動悲喜這等傷害身體的情緒,臣能保證您再活三年,可您若是不聽微臣的話……就隻剩下一年了。”

隨在我身邊的以夢驚呼道:“邢太醫,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娘娘怎麼會突然剩下三年的壽命了呢?娘娘的身子您是一直照顧的啊,您可要想想辦法救救娘娘啊!”

我淡笑著伸手安撫的拍了拍以夢的手背,說道:“一年的時間,足夠了。”

以夢錯愕的望著我,好一會兒才哭著嗓音說道:“娘娘,您當真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嗎?奴婢這就將您的情況跟皇上說出來,讓他放過太子跟任將軍,皇上那樣深愛著您,為了您的身子,一定會放過太子跟任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