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大娘在獄中自縊,這件足以轟動整個皇宮的消息不脛而走,真是好事傳不出壞事傳千裏;劉啟知道這件事情不得了,下了朝立刻趕赴漪蘭殿,而此時漪蘭殿內靜得可怕,當柳意看到陛下後,紅著雙眼跪下來,一句話不說便已了然宮中情況如何。
王姝在寢宮內顯得十分焦慮,她拿著步搖反反複複地朝著自己頭上插了又摘下,不覺滿意,於是又散開頭發自己梳理,一遍又一遍,黑絲禁不起折騰,斷了一滿地;劉啟走進來,看到這驚心的一幕,撲上去抓住王姝的手,著急地勸道:“姝兒,你這是幹什麼?你看看你把自己弄得……”
王姝對著銅鏡,似乎喃喃自語:“陛下,臣妾的頭發好亂,不梳理就不好看,步搖別在發髻上就很難看。”
“姝兒,朕覺得好看,就這個樣子,美極了。”劉啟將王姝的身子轉過來,讓她正對著自己,認真地說:“姝兒,你看著朕,朕覺得好看就好,你不要折騰自己了,若是心中有苦,對著朕說,對著朕哭,朕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王姝雙眼中飽含淚水,懸掛眼角,欲泣哽咽:“姝兒沒事,姝兒隻是覺得今天很不開心,因為姝兒沒有母親了,姝兒剛剛失去了一個至親,所以心裏好痛,好痛……”
劉啟沉重地歎息一聲,將王姝擁入懷中,安撫地說:“朕知道,你好痛,朕何嚐不痛?朕本來是想將事情暫時緩一緩,等到風頭過了之後,或許還能想到別的辦法處理,到時候也不必逼著朕下旨處決臧大娘,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朕的母親,朕於心何忍啊。”
王姝抱著劉啟,泣不成聲,她無話可說,不知道該如何對劉啟陳述自己的痛楚,她不能全盤供出,否則母親就死得冤枉,可是她的痛除了母親的死,再就是對母親的內疚之情,這樣的折磨非肉體上,而是精神上的無盡傷痛,隻怕她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田汾從牢中領回母親的屍體,張鷗對此也表示同情,因為陛下的旨意,特別恩準家人帶走臧大娘的屍首好好地安葬。在這一刻,田汾也算明白母親最後對自己所說的話,看來母親的心意已決,早就做了打算;這樣的結果似乎才能平息一切事情的禍端,這樣的結果才能讓王夫人在宮中高枕無憂,這樣的結果換來該有的一切,是臧敏如願最後一次助女兒一臂之力。
雷雨洗滌了街道上的喧囂,田汾拖著母親的屍體緩慢地返回了宅邸,宅中沒有往日的安寧,卻異常騷動;裏外都圍著不少官兵,並且當他出現後,立刻有宮裏的人趕來幫忙。
田汾走入靈堂,披麻戴孝的王夫人立刻迎上去,是陛下的安排,派人將王姝送到了田宅,讓他們姐弟兩人好好地送母親最後一程。
“大姐,你怎麼了來了?”
“你放心,是陛下恩準的,並且所有的儀仗也是陛下恩賜。”王姝抹去清淚,幽幽地說:“為了不太招搖,所以我才在府內等著你,等著娘。”
柳意招呼侍衛將臧大娘的屍體抬入內,王姝見到後立刻奔過去,看著一動不動的母親像是熟睡了,然而她們最終還是沒能再說上一句話,想到此便心如刀絞地落淚抽噎。
“大姐……”田汾收起傷心,走過去攙扶王姝,安慰地說:“大姐,您別這樣,母親看到了也會傷心的。”
“汾兒,到底母親是如何死的?她怎麼會……”
田汾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其實現在想想,也要怪我之前沒能好好地勸上幾句,其實母親早就打算自殺來了結此案,我探望了兩次,母親說的話其實都有些消極,好像是看得開了,將生死度外,當時我也沒說什麼,如果說一些積極的話語,或許母親也不會這麼堅定。”
王姝抿著嘴,緊張地問:“那娘對你說了什麼?”
“第一次娘就說她不是很想大姐你犯險救她。”田汾拉著王姝走到靈堂前麵,小聲地說道:“第二次娘變得很高興,說是難得如此安穩,對了,娘還交給我一樣東西,是要我轉交給大姐你的。”
說著,田汾將香囊從自己腰間取下來遞給王姝:“香囊裏麵塞了一張娘用自己的血寫的血書,不過娘交代,說現在暫時不要打開了看,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大姐再看也不遲。”
“事情塵埃落定?”王姝疑狐地問:“那是什麼時候?”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田汾搖了搖頭。
正說著,柳意從外麵跑進來,通傳一聲說道:“啟稟王夫人,張大人等人前來祭拜。”
田汾與王姝麵麵相覷,之後命柳意將其帶進堂內。
“臣等叩見王夫人。”張大人和幾個下屬跪拜。
王姝坐在靈堂一側,冷冰冰地說:“你們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放過臧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