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榮靖,我終歸不能永遠活在這短暫的虛幻中,也將命不久矣,可他卻還有自己的責任。
我不能耽誤他。
容他不是榮靖,隻一個普通的啞子,卻也與榮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即便是為了榮靖,我當然也要相救。
所以我的話不會有半分的漏洞。
“如果治不好呢?”他卻也倔強。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語塞。
啞子便繼續問道:“如果證明我不是娥娥心中所想的答案,而我的病情也醫治不好呢?”
如此逼人口吻。
我略微側過了身子,與他對視起來。
我微張著唇,卻發覺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的問題我沒法兒回答。
如果他不是榮靖,我會否對他的病情坐視不管,這的確是一個讓人苦惱的問題。
最後隻能用沉默來回應。
及至最後,也不知道啞子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便答應了下來。
他道:“既然娥娥想要做,那便去做。”
我懷疑他恢複的心思更重了些。
但他既已應下,那便可以放手去做,再沒有其他的顧慮。
我很是重視這一次的結果,便連謝梅都忍不住擔心起來。
“阿洛,若是我們都猜想錯了呢?”他憐惜地凝視著我,說,“你這樣看重,可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可是沒有這個希望,我就再找不到一個可以支撐自己的理由了。”
謝梅搖頭歎息。
幸而雖然所需的藥材都極是珍貴,但謝梅身為北競王,許多東西都可以由他取得。
倒沒有什麼難處。
是日,正是我與謝梅要替啞子醫治麵部傷痕的日子。
因為實在也沒有辦法,是以我便也勸服了謝梅,放任啞子晚上會來與我同寢。
是以在清晨醒來時,總能夠見到啞子那雙清冷的眼眸正錯也不錯地凝著我。
我也已習慣。
想到今日便離真相更近一步,不由得問了句:“這些時日,你可有想起什麼來麼?哪怕是一丁點兒。”
我其實也害怕答案,害怕這一切的努力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會害怕失望。
啞子坐在我的榻前,忽地伸出手來,作勢要落在我的臉上。
我下意識地一躲。
便讓他撲了個空。
“是這種感覺嗎?”他開口問。
我一時之間難以理解:“什麼?”
他道:“明明就在眼前,最後卻捕捉不住的感覺。”
“娥娥,你在害怕。”
他說得甚是篤定。
卻也讓人無從辯駁。
我實實在在的恐懼,已不止是我自己心中想法,更甚流露出來,讓身旁的人亦察覺感受到了。
但我卻也不得不去做。
決計不能半途而廢,也不能讓這段時日來的諸多努力付諸東流。
我與啞子再不就這個問題深論下去,
謝梅從昨夜開始便已經著手準備,是以早早地就在藥房裏等候著了。
見到了我倆同來,謝梅沒有絲毫的訝異,隻說:“可以開始了。”
我頷首對他報以一個安慰的笑,轉而讓啞子坐下。
啞子卻驟然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隱約知道他的意思。
本是想要掙脫的,但轉念一想啊,也就作罷,任由他牽著。
謝梅沒法兒,隻能自己來替啞子處理臉上的傷疤。
因為先前導致他麵上留疤嚴重的藥物用得狠,是以我與謝梅亦隻能在藥的劑量上下功夫。
同時帶來的痛楚也會極大。
啞子空閑的另一隻手甚至攥得骨節發白,咯咯作響。
但抓著我的那一隻手仍然是先前的力道,絲毫不曾變化過。
好容易挨過去了,謝梅方罷手,我便欲把手抽出脫身。
卻不意啞子仍是抓得緊。
謝梅道:“你的繃帶需要三日才能拆除,你要她這三日裏都待在這裏,維持著這一個姿勢陪你麼?”
默了半晌,啞子才緩緩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