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文忽地哽咽住了。
少頃,她咳嗽了一聲,摸索著又坐下,才堪堪穩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
她徐徐說來,“可是你拒絕了那麼多的女人,最後卻待一個洛娥那樣好,你與她那般密切相處多年,我豈能夠毫無芥蒂?”
“阿洛她是我的親人。”謝梅試圖辯解。
可是徐卿文全然充耳不聞。
她徑自說道:“我也想成為你的親人,被你保護在羽翼之下。”
謝梅倏然說不出話來。
他又如何不想?如何不願?
可是他如何能夠?
從前是因為身份,畏懼帝王疑心,如今卻是……
我於心不忍,有些看不下去,想要開口替謝梅將一切說出。
殊料白子墨製止住了我。
他衝我搖搖頭。
難得地,我能夠從白子墨的眼裏看出幾分誠懇意味兒。
我也深諳謝梅與徐卿文兩人之事,絕不是旁人一兩句話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更何況若是讓徐卿文知道我在場,隻怕會當即就將我們給轟出去。
又如何能夠讓謝梅得償所願?
於是我乖乖閉上了嘴,隻專心致誌地查看著謝梅的情況,一麵耳朵甚是不聽使喚地將他二人的一切對話聽在耳裏。
謝梅說:“素衣,始終是我負你,所以從此以後,不要見麵了。”
自此別後,他再見不到任何世間之物。
明明在此時,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她,可偏偏如今卻是兩人都不能看得到對方。
徐卿文渾然不覺任何異狀。
她笑道:“那般最好,謝梅,你不必再來找我了,以後各自婚嫁,互不相幹。”
“各自婚嫁,互不相幹……”謝梅喃喃地重複著,許久後方道,“所以以後,也別再對付阿洛了。”
哪怕到了此刻,自己身傷心碎,謝梅仍然不忘替我周全。
我原以為徐卿文還會繼續爆發怒喝,一如之前謝梅提起我之時她的反應。
但是沒料想她異常地平靜。
頓了頓,她才說:“洛娥已經死了,我何須再去對付一個死人?”
謝梅的身體有些扛不住。
我看見他在極力忍耐,但仍是試圖在張嘴說話。
隻是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梅驀地用自己的下顎蹭了蹭白子墨的後背。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若是謝梅以下顎蹭著白子墨後背之時,我與白子墨兩人皆是一怔。
而後我才在白子墨訝異的目光下,用著唇形對他道:走罷。
既然謝梅決意離開,我們再停留在此處亦是無用。
其實或許這樣才是最好。
至少對於謝梅來說,他如此與徐卿文劃清界限,在他死後,徐卿文或可就能夠不再被那個誓言約束。
明明愛慘了對方,卻不能如旁人一般海誓山盟,白首與共。
他們對彼此最深的愛意,是此生孤苦一人。
白子墨對謝梅與徐卿文兩人的恩怨上並不感興趣,是以在得了我的肯定後,他便也就帶著謝梅離開了徐卿文的閨房。
我跟在身後。
屋子裏傳來重物摔落的聲音,其中夾雜著琴弦掙崩開的顫音。
白雪琴被她摔碎了。
我忍不住將腳步停駐下來。
我看了眼前方也是因此而停下腳步的白子墨,眼神示意他帶著謝梅先去。
白子墨明白過來,倒也配合。
我放下了心,轉身便去到徐卿文的房門外,聽到她一句若有似無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她說:“我好怕這個分別會是一輩子,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