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擊一下,接一下,我看著夏亦琳的身體彈起來,又落下去。隱約我還聽到醫生在喊加大電壓。我看著ICU裏麵,到了這種時候,我多麼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有鬼,有菩薩,有一切非科學的東西存在。那麼,我願意長跪相求,也願意以壽相折。
我記起來,我流產後那次病危醒過來,夏亦琳告訴我她差點嚇瘋了。彼時我並不能體會她心情的二三分,隻以為活下來便是僥幸。此時才知,我當初命懸一線時,她是怎樣的揪心。
我想到夏亦琳如果就此離去,他日清明,我有什麼臉麵跪在她的墳前祭奠?由始至終,她對我始終如一。可我在這樣的紛紛擾擾中,對她的信任早已打了折扣。
終於,ICU裏的搶救停止了。心電圖拉成了一條直線,有醫生搖了搖頭,還有醫生在往門口走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請節哀。”有醫生朝夏亦琳的父母鞠躬。
我順著玻璃牆緩緩的滑到了地上,夏媽媽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夏爸爸也哭著喊了起來,他們衝進了ICU。我坐在地上,不知道哪裏來的血染紅了的我打底的白襯衫。
她真的死了,她在求生的最後一刻把電話打給了我,可我卻沒能救下她。
我要怎麼辦?這餘生,我該怎麼辦?
“小姐,你不能一直坐在這裏。”有人走到我麵前,蹲下來耐心跟我說。
我艱難的抬頭:“你讓我緩緩神,好嗎?”
護士走了。
夏亦琳的遺體推出了ICU,我拚盡了全身的力氣爬了起來,想要追上去,但不知道為什麼,全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小西。”周友成的從遠處跑來,他跑到我麵前後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他臉色全是焦急,“亦琳……”
“太平間。”我機械的擠出這三個字。
“你說什麼?”他大駭,扶著我的手也顫起來,聲音也哽咽起來。
在周友成的扶持下,我跌跌撞撞到了太平間。夏亦琳的媽媽已經暈厥在地上了,我讓周友成把她扶到一旁先躺著。
夏爸爸也完全沒有力氣了,靠著牆根不停的嗚咽著。
工作人員見慣悲傷,隻催促我們快辦手續。我強撐著一口氣,跟在工作人員身後去辦了手續,協商之後,我換上了隔離服跟著進了太平間。
冷櫃裏夏亦琳麵容很安祥,昨天她還在跟我說過幾天抽個時間去看盼盼,可盼盼來過來了,她又沒看到,燒紙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她,我告訴她盼盼來過了。
以前她總說,小西,盼盼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等她長大了,肯定又是無數男人心中的女神。我可先說好了,選女婿也得過我這一關。
盼盼還沒長大呢,她怎麼能就這走了呢?
以前她總跟我抱怨,總說畫畫太累了,要是有錢她就要扔了畫筆找個湖邊小屋住它一年。
以後,她就不用再畫畫了,再也不會累了。
她總說,小西,小西,那誰誰家又出新菜品了,我們幾時去嚐一嚐?
我不知道以後和誰去嚐。
她是我青春年少裏陪著我一起長大的夏亦琳啊。
此生,再無夏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