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躺在那裏,渾身都肌肉似乎都在短時間內快速萎縮了,無論是手臂還是臉頰,骨頭都高高地繃著,花白的頭發垂落在額頭上,襯得皮膚更加青黑,就仿佛沉寂已久的死水,沒有任何生氣。
林文文擰著眉,眼眶不可抑製地紅了。
除了震撼以外,更多的還是心疼。
注意到她的情緒,蘇杭握住了她的手指,掌心裏的溫度幹燥而溫暖。
他彎下腰,輕輕湊到了蘇老爺子的耳邊喊道,“爺爺,我們來看你了。”
蘇老爺子的臉上扣著厚厚的呼吸機,胸口不斷艱難地起伏著,沒有絲毫的反應,仍舊維持著半睡的狀態。
蘇杭垂眸,又重複了遍,“爺爺。”
沒有回應,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林文文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就在這個時候,蘇夫人從外麵推門而進,看著他們搖了搖頭,“沒用的,他已經連續幾天都沒有醒過了,醫生說恢複需要時間。”
聞言,林文文轉頭看了眼蘇杭。
他沉默地站在那裏,高挑的身形在這種情況下莫名顯得有些孤寂。
蘇夫人走到了他們旁邊,俯身用棉簽沾了些溫水,塗在了蘇老爺子幹涸開裂的嘴唇上,“出去說吧。”
林文文點頭,跟在蘇杭的身後往外走。
因為是單人病房,所以出來以後是有個小客廳的。
雖然看起來略微空曠,但是必需品還是應有盡有。
蘇夫人和他們在沙發上坐下,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哀愁,“昨晚,醫生在手術室,讓我簽了病危通知書。”
“還能撐多久?”蘇杭沉悶地問。
“如果能醒來的話好說,不能的話,應該不到半個月。”蘇夫人苦笑著,側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按照醫生的話來說,可能是隨時,所以我才叫你們回來。”
蘇杭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蘇夫人沒有回答,而是低頭望著桌子上的空茶杯,思緒沉沉。
林文文明白她的意思。
蘇家前段時間即便剛經曆了那樣天翻地覆的變化,但現在公司的生意可謂是蒸蒸日上,但凡有一絲希望,哪怕再渺小,他們都會去嚐試。
現在他們坐著的地方,就是全國最頂尖的醫院,這裏有很多醫術精湛的教授和醫師,連他們都沒有辦法,那就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想到這裏,林文文忽然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看著一個人的生命緩慢走到盡頭,明知道他的結局如何可是卻無法阻止,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更加殘忍的事情了。
而他們,剩下的就隻有等待。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來了鵝毛大雪,入目所及之處都是幹淨的白色,天陰沉的沒有一片雲,叫人看著就心生壓抑。
蘇老爺子是在三天以後的傍晚醒來的。
他躺在那裏,口中咬著呼吸器,連說話的權利都被殘忍地剝奪。
在看見他們的第一眼,那混濁的眼角陡然溢出了兩行淚水,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氣音,聽不出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