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起義軍成立了湖北軍政府,時任暫編陸二十一軍統領的黎元洪被推上了湖北軍政府都督的寶座。
此後,就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在武昌起義勝利後短短兩個月內,湖南、廣東等十五個省紛紛宣布脫離清政府獨立,浙江也在十五個省之內。
整個江南地區人心惶惶,臨近年底,人們連準備過年的心思都沒有了,人人都躲在家裏,偶爾還能聽到外邊零星的槍聲。
宣統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隆裕太後率宣統皇帝溥儀在養心殿正式發布清室退位詔書。
第二年,還沒有出正月,袁世凱在北京就任中國民國大總統,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
杭州城裏的遺老遺少整日裏哭喪著臉,祭奠著往日的輝煌帝國。而對於何家來說,卻是一個新的開端。
首先是何明哲,他以前早清政府任職,但卻在清政府最後的幾年在家丁憂,事情發生後,他就帶著女兒兒子在家帶著,從不出來走動,所以受到的衝擊最小。而且他的官職並不高,並沒有在意他這樣一個小嘍囉。再者,說是新政府,但新政府裏的要員還有一部分是原來清政府的官員,所以,除了剪掉了腦袋後邊長長的鞭子,其他的並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對於何雲旗來說,變化就太大了。以前的清政府女子不能隨意出門,中華民國了,女子也可以隨意出門了,而且當初孫中山任中國民國臨時大總統的時候,下達了《令內務部通飭各省勸禁纏足文》,通飭各省一體勸禁婦女纏足,這一文件讓她們的工作更好做了。
也因此,何雲旗更“野”了,整日整日泡在天足會裏不著家。最讓何明哲頭疼的是,何雲旗已經十六歲了,等過完七月的生日就要十七歲了,都算得上大齡姑娘了,然而人生大事卻沒有著落。
這些年,雖然何雲旗一直躲在幕後,但名聲還是傳了出去,有一些“門當戶對”的人家聽說了她如雷貫耳的名聲,早就將她剔除了兒媳婦的名單之外,有一些人家倒是看上了何雲旗,但目的卻並不單純,有的是看上了何雲旗的本事覺得能幫著他們家掙錢,有的卻是看上了她身上豐厚的嫁妝。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何雲旗手裏握著親娘翟氏和姑母何惠馨的嫁妝一事在杭州城裏傳的沸沸揚揚,她就像一塊新鮮的鮮肉,引得群狼環伺,眼睛都綠了。
為了女兒的婚事,何明哲覺得自己頭發都白了幾根,但見女兒卻大大咧咧滿不在乎,他隻能搖頭歎息。
或許是在惠繡坊跟那些苦命的女子待得時間久了,對於嫁人生子這種事並提不起什麼興趣,還有一絲淡淡的厭惡。
當她發覺自己有這種情緒的時候,急忙命自己清醒過來。並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不幸的,至少她的父母還有秋姐姐夫妻,都算是婚姻美滿的典範,雖然其中一方離世了,情誼卻沒有因此而消散。
說起逝世多年的秋瑾,何雲旗又是一聲歎息。
秋瑾的墓在西湖西泠橋西側葬的不到一年就被人告發,無奈遷回紹興城外,而後丈夫死去,婆家人又將她遷回湖南湘潭韶山,與丈夫合葬。聽江千山說,又遷葬長沙嶽麓山,這已經是第五次遷葬了。
好在有丈夫陪伴在身邊,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幾次說親受挫後,何明哲也明白了,當初決定讓女兒走了一條不同路,現在的婚姻也不可能再循規蹈矩地找了,因為女兒站的高度不是隨便一個男子就能匹配的。
如此一個優秀的女兒,何必再逼她去過一個碌碌無為的人生呢。
沒了婚姻這條枷鎖,何雲旗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自在,事業也蒸蒸日上。雖然城裏出現了對她不利的謠言,但當事人並不當成一回事,傳過也就過去了。
當然也有一些輕浮的子弟,時不時會在惠繡坊前邊晃悠晃悠,因為惠繡坊隻招待女客,所以他們隻能在門外伸著腦袋往裏看,然而並不能看到什麼,因為何雲旗都是在後院裏辦公的,他們又沒有長千裏眼,自然是看不到的。
何雲旗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探頭探腦的人,不過在她眼裏,這些既不上學也不去做正事,隻會堵著門偷看女子的男人,是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她能看得上才怪。
如是幾次,這些人見何雲旗並不搭理他們,連攆都不帶攆的,直接無視掉,顯見是把他們當做空氣了,也漸漸失了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