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了幾天後,他重新變得精神抖擻。
殘暴又如何,反正,他是最厲害的。
是京城中最厲害的少年郎。無論家世門第,還是相貌姿態,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當然,總有人不甘心居於他之下。但到最後不得不臣服於顧明衍,畢竟,爭強好勝的心硬不過人家的拳頭。
顧明衍幾乎是靠著蠻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著世俗的底線。
宮裏頭兩個寶貝皇子天天被他擠兌,卻沒有過一次反抗。朝堂的大臣見了他也都繞道走,生怕這小子把自己馬車給拆了。
終於,他聞名京城內外,少年端坐於馬背,俯瞰這十裏長街,長舒了一口氣,他的名聲總算是爛透了,糟糕地夠可以。
從前皮歸皮,但達不到人人畏懼的程度,現在,剛好可以施展他驚人且舉世無雙的計謀。
桀驁的紈絝子,揍一頓周晉這個文弱書生應該不足為奇吧。他揍過皇子揍過朝臣,現在揍沒身份的文人,肯定不足以人們掛齒的。
風流浪蕩的世家子弟,對一個民女強取豪奪應該也不算過分吧。他拆過青樓也砸過別人家的後院,搶個姑娘而已,不算過分!
顧明衍在心底肯定著自己的想法,神色難得正經,眉宇冷傲,騎著馬奔到了周晉的家門口,但沒見著人,聽說花燈節過後那人才從老家歸來。
花燈節當晚,洛水街燈籠高掛,大紅的,桃紅的,襯托著節日歡快的氣氛。
姑娘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發髻梳的比平時都漂亮,長裙曳地,風姿綽約,手中都捧著一盞花燈,齊齊往那洛水河邊上走。
薑楚手中的是桃花盞,將秀發拂到脖頸的一令側,瑩白的皮膚在月光下如白玉一般,晃得朝這邊張望著的少年心頭一滯,屏了呼吸,錯亂了心神。
柳司契他們見顧明衍不太對勁,說話聲音都小了不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看得到姑娘的側影,即便如此,那也驚為天人。
他們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偷聽著牆角。
這邊薑楚把花燈放入了水中,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起情郎來。
隔壁的媛兒指著對麵珠光寶氣的女子道:“你們快看,那是史官的女兒,聽說她今年就要許人了。但這位小姐眼光高著呢,她呀,聽說對柳家公子柳司契有意①
他就像是個笑話。活了這麼多年的笑話,被人玩弄在手掌心,還忠心地像條狗。
他跟別人不一樣,不是個清白的人,也不是個光明的人,他從小,手上就占滿了鮮血。柔然邊緣的那座城,屍橫遍野,成堆的白骨,都跟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真想殺死當初的自己。
顧青鴻沒有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那是柔然王室卑鄙,為了護住後麵的邊防線,讓那座外城的人都染上了疫病,還想要傳給我們的兵將們,當時醫藥無用,不怪你的……”
怎麼會不怪呢?
如果沒有他,顧青鴻就不會這麼受製於人,不會乖乖地遠伐眾邊疆鄰國。
但這麼肮髒的他,眼底散發出柔軟的綺麗光彩時,一定是看到了薑楚。
姑娘眉目如畫,溫軟恬靜,一雙桃花眼清澈明亮,嘴角總湮著一抹淡笑,真想娶回家。
看著她時,世間的一切都失了顏色,總是劍拔弩張的他,也都懶洋洋地平息了下來。
可他不敢靠近,生怕汙了姑娘的眼。她那麼美好,好像什麼人都配不上她。
小時候他還能把人家逼到牆角不要臉地問一句你嫁不嫁我,但長大後,竟再也不敢……
自己都嫌棄的自己,憑什麼要人家喜歡?
……
可她喜歡清清白白的人啊!
顧明衍想了一晚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翰林院裏,那裏王駒正在批閱卷子,他看了一眼,其中就有周晉的。
“進前三甲吧,本世子瞧他寫的不錯。”
王駒哼了一聲,話還沒說就被顧明衍打斷:“你貪的那些錢,本世子就先不跟你算賬。”
果不其然,周晉進了前三甲,最後結果是中了探花。
周晉在反抗了一番過後,仍是沒得到他父親的鬆口,不得不娶薑楚,心裏不得勁兒,麵上卻還是笑嗬嗬的。
顧明衍悄悄派人去打探。周晉是個好麵子的,他聲淚俱下,大義凜然地道:“我從來都不是嫌貧愛富的勢利之人,阿楚妹妹那麼好,我怎會拋下她,我一定要讓她成為京中最幸福的夫人……”
如此,便好。他也放心。
出嫁的前幾日,薑楚拉著楊靜怡偷偷跑了出來,她想吃聚香樓的麻婆豆腐,聽說聚香樓的蔡廚子就要回老家,她再不來就沒有了。
到了聚香樓,掌櫃抱歉地說:“兩位姑娘,今日我們整棟樓被世子給包了,他說他就快離開京城了,要宴請款待一下他的兄弟們,這蔡廚子的麻婆豆腐你們怕是吃不著了。”
“蔡師傅明天還在嗎?”
“不巧啊,老蔡今天下午的路程,這個時候已經回宅子裏收拾行李去了。”
薑楚失望極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