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看著梧桐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就心疼的不得了。想要去找父親理論,卻被梧桐攔了下來。
那天,自己晚課歸來,回臥室時經過她的房間,習慣的朝那望了一眼。
門開著一條縫,白灼的燈光從裏麵漏出來,打在走廊的地毯上,留下一條亮線。
受到蠱惑般的,他沒敲門就走了進去。
室內,台燈、壁燈、吊燈一齊大開著,泄在淺綠色的碎花床單上,透著股蒼白。抬眼看著斜坐在床沿、低頭專注的梧桐,不禁一陣血氣上升。
十四歲的蘇梧桐,身形上有了明顯的變化,不該有的地方消失了,例如原來的西瓜肚;該有的也出現了,就像此時吊帶衫下若隱若現的圓潤。
“咳……”
撓撓頭、吸了吸似有似無的鼻血,他溜著床邊坐了下來,眼睛時而不自覺的朝梧桐掃上兩眼,做賊般生怕被發現。
“唔……哥哥”聽到聲音,她抹了兩下眼睛,也不抬頭,“你怎麼來了?”
重重的鼻音。
“怎麼哭了?”說著,就去扳梧桐的臉。
“沒事兒。”梧桐揮手去擋,不料兩臂相觸,碰到了痛處。
“哎呦!”
他忙抓起梧桐的手,隻見那手臂上布滿了青紫的淤痕。
“不行,明早我就和爸爸說,一個小姑娘練哪門子空手道。又不指望你保家護院。藥呢?我給你上藥……”
梧桐好笑的看了看自己,指了指放在床頭桌上的藥膏,“上過了。”
不理會梧桐的話,一把拿過藥膏,打開蓋子,將藥擠到掌心,細細的抹勻後,他拉過她的手,在臂上來回的細細按摩著。“藥膏要按摩到吸收才有效……”
“好點沒?”抬起頭,卻看到梧桐疼的一張臉皺皺著,緊咬的唇越發紅潤欲滴,就像成熟的櫻桃,等著人去品嚐。
剛才的那股悸動再次衝向頭頂。“刷”的站起身,“我……我去洗個手,你別亂動……”
說完,便轉身走進了洗手間,丟下了滿臉訝異的蘇梧桐。
……
“當時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好想抱抱你,又怕嚇壞了你這隻小花貓,嗬嗬。”憶起初戀的感覺,淩胥日發出了孩子般的笑聲。
抬頭看看梧桐,雖然之後兩人曾經有過一段,但這還是她頭回聽他說起,還是不免羞得滿臉通紅。
“哥……”,梧桐既甜又軟的聲音傳了過來,這種聲音對男人的耳朵有深層的按摩功能——它能在挖耳勺不敢試探的耳膜處,恰到好處地癢癢,讓他也忍不住伸出小指掏了掏。
“桐桐,那天我在你床邊發現了這個……”說著,淩胥日從西裝內口袋裏拿出一張被塑料膜封好的黑白老照片。
梧桐一把將它奪過來,竟是那張全家福!她怒了,舉起巴掌就朝他揮了過去,卻最終不忍落下:“為什麼把我唯一的念想偷走?”
停在半空的手微微顫著,淩胥日看著心疼,起身握住,拉著她坐了回去,自己也挪身到她一旁。安慰的拍著背,似哄嬰兒入睡般,“你當時那麼拚命無非是因為蘇叔叔的死,可我不忍心你每天都活在痛苦和仇恨裏,所以這個仇——我給你報!”
蘇梧桐捂著嘴,張大眼睛,一時之間驚得不知從何開口……
梧桐張著嘴,她現在腦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切思考的能力全部都消失了,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客廳裏,掛鍾繼續的滴滴答答,飲水機的水桶裏偶爾一個氣泡冒上來,隨著“咕咚”的一聲,氣泡迅速升至水麵,瞬間破裂。
梧桐被這聲響驚動,回過神來。她瞪著眼睛,努力的消化著剛剛聽到的信息。
今晚淩胥日帶給她的意外與震撼實在太多了。病情、複仇,這些字眼就像埋藏在心底的不定時炸彈,竟然選擇了在同一天將她炸的粉身碎骨。
記得五年前,當她最想也是最需要淩胥日陪在身邊的時候,徐媽曾經和她說過這樣一段話:“也許你告訴了胥日實情,他會為你們之間的愛情犧牲自己來陪你,但你忍心讓他陪在你一個病人身邊過一輩子嗎?”那時候,徐媽也像剛剛淩胥日一樣,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脫力的向身後的沙發上一倒,此時的梧桐完全的迷失了方向。她五年的遠離就是為了隱藏起這些秘密,包括父母之仇、自己的疾病以及——心底埋藏的他們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即便五年過去,當初那種失去氧氣的悶痛感仍深深刻在自己的心裏。
可如今他卻告訴她,他早已知道,不僅知道了她的病,還為她報了父母的仇。那她這些年為他考慮的又算什麼呢?她就像是舞台上表演的小醜,而他就是看台下的看客,即便台上的臉上在大紅大抹,台下的他依然將她的表情一一洞察。
委屈與不甘在心中相互糾結,像兩股纏絞在心上的線頭,一圈一圈密密的箍著,越絞越緊。
心裏的憋悶感越來越重,她氣惱的站起身,抓起茶幾上的麵紙盒,朝著他丟了過去。
硬紙盒略顯尖銳的棱角劃過他的臉,留下一條紅痕,反彈到木蘭花繡地毯上,“啪”的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