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銀,隻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命我辦理此事,我自然要秉公處理,噶禮之事我已查明,明日寫好奏章,呈遞與皇上。是非曲直,讓皇上定奪。”

太子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馬爾漢,手臂輕抖,卻是一句罵人的話也說不上來。半晌才得一句,隻道:“好個馬爾漢,你當我製不了你不成?”

四爺在一旁聽著,慢吞吞地喝茶。太子對馬爾漢道:“那些私吞的銀子,老八不是也有份麼,這麼一來,皇上追查起來,老八不是也脫不了幹係。”八阿哥與馬爾漢家有姻親。言下之意,讓馬爾漢再細細思量一番,打消了方才的念頭。

那知馬爾漢冷哼了一聲:“太子未免太看得起下官,下官做事的原則向來是幫理不幫親,這些年從未更改。”換句話說,今兒噶禮總督的案子就算是八阿哥的親信,他也照辦不可。

聽他這麼一說,隨太子爺同來的總督噶禮與巡撫張伯行額頭都密密一層細汗。因皇上查這案子,特命二人上京候審,今晚太子來找四爺,二人也緊緊跟來,早聽聞四爺素來冷峻,朝中人都畏懼他三分,隻道稱著今夜,把這件事做個了斷。

第五章心如飛絮(5)

太子爺怒道:“馬爾漢,你不要以為你是皇上派來的,本太子就不能拿你怎麼樣。”太子爺喝了一聲,命跟在身邊的左右隨從將他綁了。

四爺這才站起來,嚴聲止住了眾人。噶禮與張伯行俱是心中一驚,若是四爺心思微偏,馬爾漢在禦前將二人一參,這小命還保得住嗎?二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太子爺。太子爺正在氣頭上,對四爺喝道:“老四,你還幫他不成!”

四爺沉聲說:“殺了他,逞一時之快,卻未見有任何好處,皇上問起來,當如何作答?”

馬爾漢怒道:“這天下莫非沒有王法了?”

太子訕笑,他與他說王法,好得很呢。太子狂妄地說:“這天下的王法,都是愛新覺羅家製定的!”

四爺渡到馬爾漢身邊,說:“大人真是令人佩服,秉公辦理自然是要秉公辦理,不知大人可否細細想過,山西織造與漕運牽連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你呈給皇上,呈得漂亮,盡了你臣子的本分。但是你要皇上如何處理?撤換所有官員?貶遷?西市斬首?你要皇上如何來收拾個爛攤子!京城裏沒有賄賂麼?京城裏個個官員都剛正不阿麼?你當皇上當真被蒙在鼓裏麼?可皇上隻能不聞不問,不過是因為有些事情,即便是皇上,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這大清的江山沉甸甸的,不是皇上一個人之力能扛起來。所以,皇上隻能裝聾作啞。這隻是其一。”

馬爾漢站著聽他說話。四爺讓他座,太子剛要出聲,四爺又說:“其二,大人真的以為這折子能順順利利地到皇上手中。姑且以為它順利吧,朝中官員會有多少認同大人的意見?你我都不是第一日踏入這名利場中,何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想大人應該很清楚。這件事要如何收場?皇上彈劾不了那些朝中老臣,能彈劾的就隻有你。皇上明察秋毫,定然知道個中玄機,他大發一頓脾氣,那些細枝末節上官員就得收拾細軟,可是樹的主幹還在啊。而大人你的罪名就不那麼好定了,或許貶謫或許以欺君罔上的罪名定案,這不是由皇上決定得了的。律法自在。”

欺君罔上?噶禮與張伯行聽到這個詞不覺都哆嗦了一下。四爺冷冷道:“欺君罔上可是要滿門抄斬。你的妻兒、你的家奴一個也逃不了。大人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他們想一想吧。”太子覺得四爺分析得透徹,附和著四爺的意說:“對,馬爾漢你也不想想清楚。”

四爺見馬爾漢不答話,又說:“如今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折子要不要寫,要寫!大人要盡作臣子的本分。但是折子上的人名,隻能到侍郎嚴寬處。”他說畢看了一眼噶禮與張伯行,“至於其他的人,要看皇上是否還要深究下去,二位大人能不能保住項上烏紗,隻能聽天由命了。”

第五章心如飛絮(6)

馬爾漢依然不語,卻是比方才更為嚴肅了些,緊攢著眉頭。太子說:“馬爾漢,四阿哥可將利弊都講與你聽了,還為你設下後路,你倒是應個聲。”四爺說:“不急,大人回去好好想想吧。奉送大人一句,這官場可謂一步一險,大人要步步小心。”馬爾漢冷聲說:“多謝四阿哥關心。下官也有一句奉送,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四爺隻當一笑。

烏順送了馬爾漢離開,噶禮與張伯行便上前來說:“太子爺,此計隻一時有效,將來如果是好?”太子答不出來,隻能求助地看向四爺。

四爺說:“他現下理直氣壯是因為手中握有你們的罪證,噶禮你現在命親信先回去,將賬目全數燒掉。他日馬爾漢若呈到皇上處,隻需在皇上麵前辯護,那賬目是旁人唆使,陷害於你們。”

噶禮說:“一把火燒了總督府的賬房,隻道是下人不心而失火。”

張伯行點頭,此計可行。四爺說:“至於嚴寬……”

太子突然醒悟,接過來道:“斬草需除根。”

噶禮與張伯行便高興不已,直道妙妙。不僅這烏紗保住了,這半身的榮華亦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