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人喜形於色,四爺道:“我把話說在前麵,朝廷雖然這些年一直在禁止圈地,但私底下你們這些官員的所作所為,不要以能瞞天過海。圈地的事我不管,但科舉之事關乎社稷,以後萬不可再行。你們圈地賺些小錢,隻要不太過分,亦可。若是再有科舉賣官之事,斷是容不得。”噶禮與張伯行隻得連連點頭的份,再分頭各自辦差去。

等眾人都散了,書房安靜了下來。翠翹自偏廳過來,見四爺坐在梨花椅,揉著眉頭。翠翹說:“我先回去了。”

四爺出來送她,直到四爺府外,四爺讓人備了馬車,他知道翠翹有些顧忌,吩咐送到左都禦史府的長巷外,讓車夫親自看到她進了左都禦史府再回來。

四爺讓她上車,翠翹猶豫了片刻,問道:“四爺,你打算一直幫著太子麼?”

四爺說:“怎麼這麼問?”

翠翹說:“剛才我聽到你們談話。”夜深人靜,爭吵的聲音那麼清晰。翠翹說:“我阿瑪也沒有錯。”

四爺隻簡短地回說:“我知道。”他顯然有些不願與她說這些事情。

翠翹說:“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你,四爺,權力真的那麼重要麼?”

他並不想騙她,沉聲說:“這世事殘酷,權力是必爭之路。”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那麼直白地對她說,大概信任她吧。

四爺催她上車,說:“別想太多。”

翠翹說:“我阿瑪會怎麼樣?”

四爺說:“我會保他無事。”

第五章心如飛絮(7)

翠翹說:“那我不是還要謝謝你。”

四爺聽出她言外譏誚之意,默不作聲,為她撩起馬車的簾子。

翠翹上了馬車,見四爺沒有鬆手,仿佛想要對她說些什麼。等了半晌,方聽他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翠翹說:“欺欺君罔上可是要滿門抄斬,你要怎麼保住我?”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四爺說:“我——”

翠翹打斷了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升起失望,翠翹說:“我先回去了。”

四爺心裏緊緊一揪,受不了她這樣與他說話。可天色已晚,隻得讓她回去。以為彼此冷靜,假以時日再見,依然可以回到從前。他等了她十日,翠翹倒再也沒有到四阿哥府裏來。

第十日,如紅綾般的晚霞消失在天邊,夜幕升上來。庭院裏靜寂一片,這時節,梨花片片枯萎,香氣早已不在濃鬱。屋子裏點了沉香,四爺想起那晚翠翹低眉對他說:“這沉香讓人昏昏欲睡。”她仿佛現在還坐那裏,笑聲都在耳旁。

四爺翻了幾份公文,小狼豪上的墨汁用盡,他將筆舔得飽滿,一次又一次在硯台上撥弄筆尖,如次反複了十來下,他方回過神來,繼續翻下一份公文。他知道她大概是不會來了。他向來自製力極好,繼續翻看公文。可翻了二份,他“啪”地合上,出了書房讓烏順備轎。他要去左都禦史府裏。

此時二更已過,左都府裏正門已經上了鎖,西角門上,漆黑的偏門下,府中的小廝忙去請總管。總管聽小廝報來,再看看庭中天色,還有些將信將疑,匆匆跑到穿堂中定眼一看,可不是四爺麼。總管給四爺請了安,忙說要去請老爺,四爺說:“不必了,二小姐在嗎?”總管著實愣了一回。

串兒說四爺來找她,翠翹簡直不相信。像他那樣沉著的人,仿佛這是一件多麼衝動的事情,在花廳裏見到他,都還有些將信將疑。若給額娘和阿瑪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麼事來。四爺說:“你今晚沒有來。”那潛台詞是,所以他來找她。

因為府裏出了些事,翠翹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並不急於解釋。

翠翹倒是先問了他:“嚴寬死了,你知道嗎?”

四爺說:“我聽說了。”四爺望了一眼翠翹,她這日因是在府裏,又匆匆出來見他的緣故,隻穿得淡薄衣衫,雲鬢微亂,卻是另一個不同的翠翹。四爺心裏微漾。

四爺問:“你……討厭這樣的我嗎?”

翠翹說:“我雖然不同意你的作法,但是有些事,想必你也身不由己。”四爺倒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時要為自己辯解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咽了下去。見四爺沒有說話,翠翹又說:“我犯了一個錯,試圖說服一個男人的野心。四爺,就算你將來君臨天下,我希望你是以德服人,而不是如今日一般用這樣極端的方式。”

第五章心如飛絮(8)

四爺心裏一沉,說:“嚴寬的死並不在我意料之中。”

翠翹說:“他非你所殺,卻因你而死。”四爺被她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翠翹說:“也許我這樣講,你心裏會不能接受,也許權勢的確讓人傾心,我隻是不希望你有一日走上歧路。太子為人心胸狹窄,保不定有一日會對你不利。”

四爺說:“很多事情都沒有道理可講。若你非要追問,我也不能說和我豪無關係。你若問,我也會如實回答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知道太多。”

翠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