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敏又說:“為娘的那能照顧你們一生一世,我要跟你阿瑪去寧古塔。”
馬爾漢在稽查官員之案中,依著四爺的意思,將嚴寬被帶到刑部,原以為這事就這般了了。刑部的官員參與過多少大案,這人若受不了酷刑,一一招供那也不幹他什麼事了。那知嚴寬在刑部心有不甘,心想著朝中官員中為何隻他一個涉案,山西總督噶禮就這般便宜了他不成?他隻知喊冤,整日與衙役們說噶禮與太子爺的私事。太子爺如何會讓他得逞,原本是讓他在來京途中就消失掉的,隻是萬般安排都失了算,京城可是他有所忌憚之地,怎會容嚴寬在刑部說三道四。
太子爺私自拿了主意,命人在刑部大牢裏毒死嚴寬。對外人隻道他是受刑不支而亡。眾衙役們覺得蹊蹺,流言一時滿天,傳到皇上那裏去了。皇上又傳問了馬爾漢,他秉性公正,不得不吐了真言,又把四爺對自己說過的話,複述與皇上,他也自知輕重,雖然對四爺無甚好感,但這事權宜這下,卻也不得不這樣處理。
皇上在龍殿上沉吟半晌,隻道:“朕——知道了。”一想到整個官場,覺得痛心疾首,全部更去?四爺說得對,簡直如癡人說夢。皇上問馬爾漢:“你是幾時入朝?”
馬爾漢躬身回說:“本朝二十三年,皇上親點的進士,翰林院侍講學士任了近十年。”現在思及,那些年雖官微人低,卻是遠離爾虞我詐,樂得逍遙自得。
皇上從金龍皇椅之上站起來身來。馬爾漢低跪著不敢抬頭,看到明黃色的龍袍一角。皇上繞過禦案在乾清宮裏踱著細步,過了一刻想是已深思熟慮,命梁九功進殿,對著馬爾漢說:“馬爾漢聽旨。”
第六章氣若遊絲(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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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在一旁謄錄聖意。馬爾漢隻聽到皇上說:“山西官場、科場積案眾多。左都禦史馬爾漢有違朕意,不能盡職。今撤去馬爾漢左都禦史之職,”皇上頓了一頓,瞥了一眼跪在殿前的馬爾漢,又說:“發配寧古塔,朕體恤其十年老臣,諭內閣酌情處理。嚴寬雖克死獄中,至案不能繼。但天命自在,為官要始終固守,積弊終招禍端,爾等若不聽朕金石良言,日後以身犯案,悔之何及?當留心身家性命於子孫之計!”
馬爾漢跪在殿前,隻覺得熱血湧上來,再也不能自持,竟是雙淚模糊。皇上問:“馬爾漢,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馬爾漢複又站了起來,雙手彈下箭袖向皇上跪了下去,鏗鏘有聲,隻道:“臣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皇上渡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已覺心身疲憊至極。梁九功將抄好的聖旨給皇上過目,皇上命抄數份,一份送到內閣,餘下的送至各省總督,又命太子胤礽來見。
馬爾漢這才退了出來,離開午門,回頭向紫禁城裏一望,遠處的雕梁畫棟、綠瓦紅牆,隻覺得人生如是夢中行過一場,中舉高升,皆是夢中所有,現實中留不得半分。自古言伴君如虎,皇上一句話,他這前半生的榮耀便盡毀去了。好在他向來不貪念榮華,忙回家與夫人淳敏商議,這才將兩個女兒都找來了。
這個中是非曲直教他如何說得清,隻簡單說是辦砸了差事,要發配寧古塔。
淳敏對東珠說:“東珠,來年開春的時候,宮裏選秀,為娘的已囑咐良妃,定為你謀劃個好去處。在宮裏有個照應,我們也放心。”又對翠翹叮囑道:“翠翹,你阿瑪和我打算為你定一門親事。”
馬爾漢家的二位小姐都已過及笄,以大清律,隻要是滿人女兒,出生必入冊,上報給宗人府。以備將來皇上選秀女之憑據。但淳敏生下翠翹時,家翁正巧去世,闔家一片混亂,當時她並不是嫡室,未受人注意,加上生下的是女兒,更少人側目。等到後來馬爾漢回頭想起這件事時,已是三個月後,拖來拖去也就沒有依實上報。所以宗人府裏的名冊內,卻並沒有翠翹的名字。
於法此事是要問罪的,但馬爾漢官運一直高升。左都禦史是職責是監察京城乃至各地的官員,眾人巴結他都還來不及,生怕落得一個不小心,丟了身家性命,就對這件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開春東珠要入宮去,宮中的事自有你舅舅明珠和良妃去打理,你擱在這裏,反倒是娘的心病。”淳敏語重心長地說,“那人你也見過,秋闈那會兒不是皇上宴十進士麼,他叫趙書玉,是你舅公的門生。”
翠翹心裏一急,忙說:“我不去,額娘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第六章氣若遊絲(上)(3)
東珠也說:“阿瑪去寧古塔,我也去寧古塔!”
淳敏喝斥道:“你們兩個誰也不準去!以為那是什麼好玩的地方麼,邊塞苦寒,再說開春,東珠便要入宮去。”
東珠說:“額娘糊塗了,阿瑪如今貶遷,家族定要沒籍,如何入宮去?”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淳敏原是希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