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威廉·亞瑟·金是在韋伯斯特格羅夫斯一座普通的隔板房裏長大的。韋伯斯特格羅夫斯位於密蘇裏州聖路易斯市的郊區,那裏綠樹成蔭,林立著裝有百葉窗的單層小房子,有一種沉睡小鎮的感覺。這是一個安全、體麵又平靜的地方。樹林和小溪環繞著長長的蜿蜒的街道,孩子們和小狗在外麵嬉戲。但對邁克爾來說,這兒幾乎是地獄裏一個安靜的角落。他家住在鎮上較窮的一端,而對他的父母——兩個被他看作壞脾氣的陌生人——來說,撫養邁克爾和他的四個兄弟姐妹簡直不堪重負。他的父親做了兩份工作,但錢仍然緊缺;他的母親獨自在家照顧五個孩子——她十幾歲就從英格蘭嫁到美國了,在融入新文化的過程中,她沒有得到家庭和任何人的幫助,這讓她飽受折磨。

邁克爾的父母於1955年在英格蘭相識。克拉倫斯——或大家口中的克蘭西——是一名駐紮在劍橋的美國陸軍士兵。凱瑟琳——一個十九歲的英國孤兒,嫁給了這名風度翩翩的美國士兵,打開了通向新生活的大門。克蘭西將凱瑟琳帶回美國,並在聖路易斯當一名警察。凱瑟琳在二十歲時生下了第一個孩子。

金家對五個孩子的要求是安靜、聽話,不允許他們帶朋友到家裏玩、使用電話或放音樂。但是邁克爾既任性又喜歡頂嘴,母親常常用他父親的警用皮帶打他,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懲罰措施。最令他不安的記憶是,在家裏其他人吃晚飯時,他被鎖在樓上的壁櫥裏。對邁克爾來說,凱瑟琳似乎一直很生氣。隨著年齡的增長,情況變得更糟了。

焦慮不安的邁克爾和他的雙胞胎兄弟以及三個兄弟姐妹一起就讀於瑪麗女王和平天主教學校。那裏所有的修女都極力保護邁克爾。她們看到他腿後的傷痕,就知道他遭遇了家暴,所以她們會確保他在學校裏平平安安。他的二年級老師莫林·特蕾莎修女對他庇護有加。邁克爾崇拜她。在那段日子裏,學校是他的避難所。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更加任性和孤僻。逃學,在他家附近的鐵軌上閑逛,這些都助長著他逃跑的夢想。

孩子們都上學後,凱瑟琳開始在當地醫院上班,做夜班護士助理。被丟在家中無人看管的邁克爾和他的兄弟們整晚在鐵路上和公園裏徘徊——但邁克爾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在小巷裏閑逛,閱讀有關動植物的書籍,做白日夢,學習如何擺脫孤獨。

1978年6月,十三歲的邁克爾第一次離家出走了。正值暑假,他告訴朋友們,他要“從那座房子裏逃出去”。他打包了一小袋行李,在半夜和他的孿生兄弟——昵稱為JP的約翰·帕特裏克一起溜了出去。他們沿著鐵軌走出了聖路易斯。沒有錢,也沒有地方住,他們就洗劫蔬菜園和蘋果樹,吃野黑莓,睡在廢棄的車庫或茂密的灌木叢中。他們隻走到了新墨西哥州,之後就因逃學而被捕,被戴上手銬送回了家。

十四歲時,邁克爾經常在火車軌道旁的灌木叢中睡覺,在當地餐館吃飯並逃單。有一段時間他經常住在鄰居家裏,貝克梅爾一家人很同情他。但他最後總是被捉回家。

當邁克爾十五歲時,他的父親在後院裏抓到他和JP一起抽大麻。他們隻是嚐鮮而已,父親卻勃然大怒。他認為兒子們有毒癮,於是把他們送去參加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式治療項目。

幾天後,邁克爾和另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邁克搭便車逃離了那座小鎮。

他們往西雅圖逃去。在那裏,邁克說,他們可以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但是,他們在懷俄明州的惠特蘭被捕了。因為是未成年人,所以他們隻是被安置在一個拘留室裏。警長先打電話給邁克的父母,他們說邁克是離家出走,並表示想讓他回家。

然後,警長和邁克爾的父母通了電話。他的父母最初報警了,但後來停止了尋找。最後,警長掛了電話,解開了邁克爾的手銬:克蘭西不想讓他回去了,凱瑟琳則被迫接受了邁克爾在家裏不開心而更喜歡露宿街頭的事實。對她來說,少一個孩子可能是一種解脫。警長帶邁克爾回到車上,送他出城,並給了他二十美元,然後說:“祝你好運,孩子。”

1981年夏天的某個時候,邁克爾來到了蒙大拿州。鋸齒狀的山脈和陽光炙烤著的平原正是他在尋找的野性的、未開墾的地方。“你能看到的隻有一小片鄉村風景和一大片天空,數英裏內空無一人。”在寄給JP的明信片上,他如此寫道。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為海倫娜的一家奶牛場運送牛奶;他找到了一間便宜的公寓,並在當地高中的招生表格上偽造了他父親的簽名。

邁克爾認為自己的靈魂很老,在某些方麵,他已經成熟得超越了他的年齡。他很容易被人看作十八九歲,但幾個月後,他被當局發現了,並被告知若沒有合法監護人,他就不能待在蒙大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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