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家喝酒聊天的時候,塔博走過去坐在他們中間,開始舔舐自己。每當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它就停下來,把一側濕漉漉的皮毛露出來。那隻性情溫和的羅威納犬搖著尾巴,用它柔軟得像奶牛一樣的眼睛一直盯著塔博。接著,它在鬆針和枯葉上滾來滾去,試圖說服塔博一起玩。但塔博不理它,繼續舔舐自己。
“我們在來德愛(1)外麵撿到了二十美元,”“鞭子小子”邊說邊從包裏拿出兩瓶啤酒,將其中一瓶遞給邁克爾,“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天使的聲音。”邁克爾大笑著說,舉起瓶子和“鞭子小子”幹杯。
簡倚坐在邁克爾旁邊的一棵鬆樹下玩著手機。“你為什麼要在墓地裏過生日?”她咯咯地笑著問,視線沒有離開手機。
邁克爾咧嘴一笑,說:“我猜,墓地天生就是為流浪者準備的。”
“這裏是埋葬自己的好地方。”“瘋子喬”插嘴說。
“警察總是把我們從所有老地方趕走。”邁克爾補充道。
“瘋子喬”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寫滿憂傷的灰色眼睛看了看眾人。然後,他看著邁克爾說:“如果你想放鬆一下的話,我這兒有些好東西。”他說著打開了一個皺巴巴的裝滿致幻蘑菇的棕色紙袋。
“不需要。我有貓和一堆酒了。”邁克爾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他的啤酒和背包旁的塔博,它正像逗弄獵物一樣玩著一個橡果,“很高興你能來。”他小時候從未辦過生日派對,所以,看到平時熟悉的流浪漢兄弟們都來了,他很感動。他喝了一口野火雞酒,刷新了一下手機。來自全國各地的朋友發來了生日祝福,他在臉書頁麵上寫了條簡短的消息作為回複:“潮濕的波特蘭……貓是如此美好。”
那晚寒風刺骨,氣溫接近零度,還下起了小雨。威士忌隻能讓身體暖和一小會兒。邁克爾意識到,他不僅需要擺脫嚴寒,還要擺脫散發著寒冷的自己。他想象塔博戴著一副小小的紅色太陽鏡,脖子上掛著一塊紙板,上麵寫著“到加州去”。
他把酒瓶遞向身旁的人,宣布道:“塔博和我要去加州了。”
“我們和你一起去。”“鞭子小子”說,“我和簡也要往南走,去曬曬太陽。”
“是啊,看得出來。”“瘋子喬”點點頭說,“在我心裏,我已經身處某座熱帶小島上的棚屋裏了。我想這對你們和這隻貓都有好處。但是,你們打算怎麼帶著貓一起上路呢?頭等艙還是長途大巴?”
除了凱爾和斯廷森,大家都笑了。
帶著貓上路並不像看上去那麼不切實際,當然,它肯定會讓邁克爾的旅程變得困難一些,但他不能丟下它不管。“我想帶它去看看風景。”他說。
塔博已經結束漫步,回到了邁克爾身邊。他把它裹進夾克裏,和斯廷森、凱爾一起回住的地方。他們把神誌不清的“瘋子喬”和他的狗留在了那座擁有紅磚堆砌的尖塔和彩色玻璃窗的豪華地下聖堂裏。
“帶塔博去南方,”走出墓地時,邁克爾對朋友們說,“是內心的一種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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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來德愛(Rite Aid),美國的連鎖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