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俄勒岡到加利福尼亞:風暴騎士(2 / 3)

威爾遜維爾的休息站——邁克爾曾在這裏搭過好多次便車——很冷,但提供免費咖啡,那是非營利組織為司機提供的服務。因為快到聖誕節了,所以俄勒岡州的休息站也在分發餅幹和甜甜圈。

邁克爾打開籠子,將塔博放到腿上。他握著咖啡杯捂了捂手,然後把手貼到塔博的身上給它取暖。它“呼嚕呼嚕”地叫著,把臉蛋蹭到他的臉上。

時間仍然很早,他們搭不到車,於是邁克爾領著他們穿過雪地,來到附近的一個休息點——就在離公路不遠的樹林邊。那是一間廢棄了很久的房子,有一條封閉式的後門廊,覆蓋著苔蘚的廢墟散發著灰塵、黴菌和雪鬆的味道。樹木穿過破碎的窗戶生長,雜草從扭曲的裂縫中穿出。樹林慢慢地收回了它的土地所有權。

“鞭子小子”和簡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擦著門繞過破損的地板。漆片像秋天的落葉一般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邁克爾緊緊地抓著貓籠,跟在後麵。“我認為,十二宮殺手(1)在這裏住過。”他笑著說。

這裏看起來的確像逃亡者的藏身之處。後門廊上放著一對坍塌的沙發,他們把沙發拚到一起,然後把睡袋放在上麵擠著取暖。塔博和邁克爾一起蜷縮在鋪蓋裏,安穩地睡了幾個小時。

太陽一出來,他們就繼續往南向另一個休息站出發了。在幾杯咖啡和幾個甜甜圈下肚後,他們順利地搭了幾次便車。在從塞勒姆南部到普賴恩維爾——一座被高山峽穀和冰川綠湖環繞的前伐木小鎮——東部的途中,他們的運氣耗盡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能借住在普賴恩維爾一個朋友家的客廳裏。第二天,邁克爾在臉書上發了一條消息:“在普賴恩維爾,和‘鞭子小子’、簡在一起……這雪真讓人心煩。”三天後,那個朋友受夠了他們,於是四位同伴回到路上,搭便車到了雷德蒙德——一個曾經以屠殺野生動物和沒人要的馬而聞名的沙漠城市。生態破壞者燒毀屠宰場之前,當地的下水道中馬血泛濫,當地人不斷地抱怨馬匹的惡臭味和慘叫聲。

從雷德蒙德出發,他們又踏上了通往姊妹城的路,那是俄勒岡州中部一座風景如畫的滑雪小城,被一片常綠的森林包圍著,還有熙熙攘攘的行人。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幾乎凍僵了,穿上各自所有的衣服睡在外麵冰冷的水泥地上,貓籠裏的塔博則縮在毯子裏。每當邁克爾把手伸到籠子裏,它就會把爪子放在他的手上,讓他暖和一下。雖然外麵隻有大約十八華氏度,但它還是暖烘烘的。

第二天早晨又霜凍了,他們收拾好鋪蓋,在一家雜貨店外坐下來,乞討一些零錢。攢夠了大約八十美元,他們買了食物和咖啡,在路邊試著攔車。在漫長的等待中,“鞭子小子”和簡迫不及待地想擺脫天寒地凍,他們攔到一輛車,鑽了進去。邁克爾並不喜歡那輛車的外觀。司機一隻手拿著啤酒,顯然已經醉醺醺的了。邁克爾和他們告別。他和塔博會攔別的車。

現在隻剩下邁克爾和塔博了——他倆相遇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獨處。路上幾乎沒有車經過。走了幾個小時還沒看到車,邁克爾快要崩潰了。除了幾杯咖啡,那天早上他隻吃了一個三明治。他饑腸轆轆,四肢幾乎要失去知覺了。最主要的是,他非常擔心塔博。它時不時會叫幾聲,似乎是在告訴他自己還在這兒。每當他放下貓籠去察看它,它都會透過網狀小窗戶跟他眨眼。

突來的一陣風差點兒把邁克爾刮起來。他們需要一個庇護所,否則熬不過這一夜。當邁克爾又一次看向塔博時,它似乎害怕極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從毯子下麵往外看。

“我會找個暖和的地方的。”他向貓保證道,並把手伸到籠子裏,愛撫著它的耳朵和下巴,“我們很快就會沐浴海邊的陽光,你會喜歡的。”塔博凝視著邁克爾,慢慢地閉上又睜開眼睛,以貓的方式給了他一個吻。

他用眼神回給了它一個吻,然後把它裹在毯子裏,關上貓籠。他掃視四周,舉起手抵禦眼前的飄雪。在公路的兩邊,到處都是令人目眩的積雪和樹木——雲杉、紫杉和鐵杉。路下麵不遠處,越過一片被積雪覆蓋的鬆林,邁克爾看到了一座陳舊的穀倉。

他提起貓籠,從公路上的斜坡跑向穀倉。那兒看起來很荒涼,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庇護,使他們免受一夜風雪的侵襲。穀倉周圍是破敗的牧場圍欄,像是舊馬場的廢墟。離他們最近的馬廄門上倒掛著一個馬蹄鐵,那扇門被一大片積雪擋住了。邁克爾小心翼翼地上前清理,然後撬開門,生鏽的鉸鏈正好脫落了。他掃視了一下眼前的黑暗,以確保沒有危險,然後把背包和塔博放到裏麵。他把門緊緊地關上,擋住了肆虐的狂風。

盡管看起來廢棄已久,馬廄裏仍有股肥料和發黴的味道。穀倉裏滿是稻草和種子殼,但都是幹的。他在最遠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堆肮髒破爛的舊馬毯和空麻袋。他順著牆跌坐在毯子上,然後把塔博從貓籠裏放出來,揉搓它的後背,好讓它暖和起來。他一邊抱著它,一邊擺弄著鋪蓋卷和一小包行李。他感覺手指在手套裏凍成了冰柱。

盡管坐在馬廄裏,他依然很冷,邁克爾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風把雪花吹起來,從破碎木條之間的裂縫吹進來。他又把塔博裹起來放進籠子,並用幾張馬毯堵住縫隙來抵擋寒冷的空氣。然後,他拿出橙黑相間的北麵(2)睡袋和泡沫墊,把它們鋪在地上。

他去年過生日時買了那個睡袋。當時他正在人行道上寫標語:“我出生於1964年12月3日,今天是我四十七歲的生日。幫幫我……”一個開奔馳的男人停下來問他:“你需要什麼?”邁克爾回答:“一個新的睡袋。”那人說:“上車吧。”然後開車帶他去了城裏的一家體育用品店。雖然這個睡袋質量上乘、百裏挑一,但在流浪生活中難免有磨損,它已經被縫縫補補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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