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7日,暴風雪終於停了,俄勒岡州的姊妹城變成了一張潔白的明信片,天空晴朗而蔚藍。邁克爾和塔博離開汽車旅館去往巴士站。他不想走回公路上。
一輛向南行駛、目的地為尤金的巴士停下來,邁克爾抱著貓跳上了車。司機搖了搖頭,看著他,好像他手裏拿著一把突擊步槍似的。“不行,”他哼了一聲,“不能讓你搭我的車。”
邁克爾隻好下車。他不知道司機不讓他上車是因為他抱著貓,還是不想讓一個流浪漢搭車。邁克爾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睡了好幾天,看起來比衣服更糟的是他亂七八糟的頭發和黑眼圈,但他在汽車旅館裏待了三天之後就變得幹淨了。
巴士站旁邊的咖啡館裏的老板看到窗外的動靜後衝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問道,“他為什麼不讓你上車?”
“不知道。”邁克爾說。他習慣了被人有意避開,不想惹麻煩。
但這位女士是真的很擔心他,也很難過。“太惡心了,”她搖著頭說,“我應該把他的車牌號記下來投訴他的。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這樣對待活生生的人和貓。”
“沒什麼大不了的,”邁克爾勉強笑著說,“我習慣了。”
“外麵很冷,”她說,她是一位氣質複古的淑女,塗著粉紅色的口紅,白色的頭發盤成一個髻,“你進來暖和暖和。”
她說這話時雖然笑了,但語氣清楚地表明她並不想聽到推辭的話,所以邁克爾跟著她走進了這家老式小餐館。內部的裝潢很陳舊,像是停滯在20世紀50年代一樣,有點兒灰塵和破損,但聖誕裝飾品和一品紅盆栽被擺放在白色的富美家櫃台周圍,很討人喜歡。那位女士朝邁克爾指了指靠窗的一個角落。
邁克爾將塔博放在紅色的塑料座椅上,在它旁邊坐了下來。咖啡館老板給他倒了些咖啡,然後消失在了櫃台後麵。邁克爾可以聽到卡布奇諾咖啡機運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端出一個茶托,上麵放著熱好的牛奶。塔博看著她,呼嚕呼嚕地叫著。
“你真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女士高興地說著,俯身把茶托放在它的麵前,它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茶托看。“它真是一隻漂亮的小貓。”
“是啊,它完全可以登上那些雜誌封麵,《摩登貓咪》之類的。”邁克爾說,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我都不知道有這本雜誌。是新出的嗎?”
“不,是我瞎編的……就這麼一說。”
她看著塔博舔牛奶,說道:“貓對靈魂有好處。”
“是啊,”邁克爾笑著說,低頭看著塔博。它肯定對他施了魔法。他非常擔心它,以至於他都不再擔心自己的消極情緒和諸如濕襪子之類的小事了。它教會他把世界拒之門外,然後放鬆下來。
邁克爾給店主講述了關於救助塔博的故事,淚水模糊了女士的藍眼睛。“哦,上帝保佑你,親愛的。”她說,“那你住在哪裏?”
“在街上流浪。我們要去加利福尼亞避寒。”
“人不該在大街上流浪的。”
他笑了:“至少我可以說我住在我想住的地方。”
“那一定很辛苦。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嘛,每天早晨我都會摸一摸自己的脈搏。如果我還有脈搏,我就站起來繼續生活。”他說,試圖描述得光明些。
女士笑了笑,回到櫃台後麵去了。邁克爾無意中聽到她在電話裏跟別人抱怨那個巴士司機。
下一輛巴士抵達時,她和邁克爾一起走了出去,準備幫他們說話。“在這兒等一下。”她說,然後去找司機。她指著邁克爾和塔博,司機點了點頭。她向邁克爾揮了揮手。
他撿起地上的背包,抱起貓,匆匆跑了過去。
“你現在不會有什麼麻煩了。”她對他說。
他抱著塔博,跳上前往尤金的巴士,回頭看了一眼這位女士,說道:“謝謝你照顧我和塔博。我們非常感激。”
他回想起他的養父沃爾特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永遠不要對陌生人冷漠,因為一點點的善意足以支撐你走很長的路,有時可以是一輩子。”
咖啡館老板顯然將這句話活成了現實。邁克爾感到有源源不斷的好運圍繞著這隻走失的小貓。他曾對塔博展現出的善意現在正庇佑著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