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城:牛仔競技甜心(1 / 2)

夾在萵苣和草莓地裏,那是一個沉睡的海濱小城。每當邁克爾沿著海岸線向加利福尼亞遷移的時候,金城都是他的必經之地。即便在冬季,這個地方也彌漫著草莓和夏天的氣息。當他們到達那裏時,日照充足,氣溫保持在七十幾華氏度。甜美的香氣和溫暖的陽光把流浪漢和流浪貓兩顆漂泊的心變得如伊甸園一般。

到那兒的第一天,邁克爾在市中心漫步,塔博坐在他的肩膀上。他們來到一家老式購物商場。穿過琳琅滿目且氣味各異的手工精品店、民間二手書店和可愛的小院咖啡館,他們在雜貨店外的一棵檸檬樹下乞討。那棵樹開滿了花,花瓣隨風飄散。

白色的花瓣沾在皮毛上,塔博向走過來的孩子和小狗們打招呼,像個國際外交官一樣。它向每個人問好,然後翻過身來,露出雪白的肚皮——那兒正變得越來越圓。孩子們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們一邊撫摸它,一邊笑。

一個戴著紅色牛仔帽、拿著塑料玩具槍的小男孩告訴塔博:“你有像牛一樣的斑紋。你是牛仔競技甜心。”邁克爾忍不住笑了。

當太陽變得火辣辣的時候,邁克爾在麥當勞外麵找到了一塊陰涼處。一個胖乎乎的穿著牛仔短褲和人字拖的年輕女人走出商店,徑直走向他們,遞給他一袋東西。“這是給你的奶酪漢堡和給貓的小奶酪漢堡。”

邁克爾謝過她,但他想,有些人就是不懂。他從不喂貓吃漢堡那樣油膩的垃圾食品。他過去常常對斯廷森喂塔博吃法式炸薯條的做法感到惱火。然後女人把手伸進錢包。“這是二十美元,你想要什麼就買點兒什麼吧。”她說著遞給他一張嶄新的鈔票,“上帝保佑你。”邁克爾再次謝過她。他會替塔博吃了它的小漢堡,然後再去買些貓糧。

當地居民大多是拉丁裔和信教人士,對無家可歸者非常慷慨。有人給了他一本袖珍《聖經》,裏麵夾著一張十美元的鈔票。“謝謝你,耶穌。”待施舍者走遠,邁克爾低聲說。這隻貓不斷地喚起人們的善意,他想,他會把上帝賜予的錢花在它的身上。

“塔博,我們就在這兒安頓下來。”他對不遠處那隻在冬日暖陽下翻肚皮的小貓說道。它抬頭凝視他,眼睛在烈日下眯成一條縫。“我們給自己放個假吧。”

邁克爾和塔博在金城待了兩個星期——這正是他們在經曆了俄勒岡州的大雪和一切艱辛後所需要的。

一天傍晚,洗完髒衣服後,邁克爾在自助洗衣店外一棵葡萄柚樹下的長凳上坐下來。他心情愉悅地讀著當地的報紙,抽著一根混合了當地大麻的煙,塔博坐在他的腿上。一輛麵包車停在他們旁邊,裏麵坐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小男孩。司機搖下車窗喊道:“嘿,這隻貓你賣多少錢?”

這惹惱了邁克爾。“用這輛車和這個孩子換。”他說道。那家夥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一個深色長發、穿著緊身黑色毛衣和破洞牛仔褲的年輕女人停下來向塔博問好。“哈,你真是很可愛啊。”她柔聲說著,拍了拍塔博,又問邁克爾:“你一定很愛它吧?”

“愛瘋了。”邁克爾說,嘴裏叼著煙,放下報紙,“它是隻很棒的貓。剛才有個白癡想把它從我手裏買走。他以為我會說二十塊錢之類的。但這隻貓不是金錢能衡量的。它是無價的。”

那個女人又拍了拍塔博,然後問他們從哪裏來。他給她講了他撿到它的故事,以及它是如何在雨中神奇地出現的。“從第一個晚上開始,塔博和我就像豌豆和胡蘿卜一樣相配。”

“真美好,”她說,“這是命中注定的。你們倆或許注定該找到彼此。”

“我們是完美的一對。我們倆的性格都很平和,沒什麼野心。”

“你介意我問問你是怎麼變成無家可歸的嗎?”

“嗯,我遭遇了一些挫折,”他回答道,突然悶悶不樂起來,“就是那些不可免的事情。”他盯著人行道上的裂縫,眼前出現了默瑟臨終前的臉。邁克爾在兩個街區外的餐館裏工作時接到了照看默瑟的臨終護士打來的電話:“默瑟快不行了,回家吧。”當邁克爾回到他的床邊時,幾分鍾內,默瑟的意識逐漸模糊,邁克爾還沒來得及告別,他就去世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人說,她看到了邁克爾臉上的絕望,“我們心裏都有過不去的坎兒和悲痛。別失去希望。四十天沒有食物,三天沒有水,三分鍾沒有空氣,我們也能活下來。但是,一旦沒有了希望,我們就活不了幾秒鍾。”

“這我倒是不知道。”邁克爾說。他的養父沃爾特也曾談過希望的重要性,總是告訴他,除了希望,別奢求太多。邁克爾並沒有完全活在這種哲學中。“希望常常是殘酷的……食物、水、啤酒和煙通常就夠了。”他微笑著說,“但我過得還不算太糟。我有這隻貓陪伴。我們的友誼和感情就像密西西比河一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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