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博伸展著身體,從他的膝蓋上跳下來,回頭看了看他,然後沿著附近一條小巷的磚牆朝開花的藤蔓走去。這觸動了那位女士的神經,她後退一步,淚如雨下。“你的貓讓我想起了我的小斑貓。”說完,她從手提包裏掏出一些錢塞到他手裏,讓他啟程前買些東西給塔博吃。
邁克爾驚奇地發現她給了他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那些內心最悲傷的人似乎也總是最慷慨的。
此時,邁克爾的心情有點兒低落,他注意到天快黑了。塔博默默地走到他的麵前,用鼻子蹭他的腳踝。它的身上有股甜甜的麝香味,邁克爾注意到它的皮毛上沾著白色的小茉莉花瓣:它一定是去蹭牆上爬滿的藤蔓了。“我們走吧。”他說著把還在呼嚕呼嚕叫的塔博抱起來放到肩上。他帶著那位女士給的現金前往最近的一家賣酒的商店。幾分鍾後,他買了一瓶廉價的酸麥芽威士忌、一盒六罐裝的雷尼爾啤酒和一包美國精神牌香煙。
第二天黎明時分,邁克爾在寒冷和困惑中醒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可以辨認出一條廢棄的小巷和一堆破了的垃圾袋,這些袋子被郊狼或浣熊撕碎了。他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塔博蜷縮在他的胸前,爪子藏在身體下麵,睡眼蒙矓地盯著他。他盡量不去打擾它,伸手去拿帽子。那是他很久以前在西南部一片荒無人煙的仙人掌地裏發現的一頂破舊的綠色短帽,他把它蓋在臉上,擋住了陽光。然後他又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他感到一隻強壯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邁克爾移開帽子,露出一雙玻璃般的目光渙散的眼睛。曚曨的陽光下是一片深藍色,除此之外他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一個粗暴、方下巴的警察正站在他的上方。
“該死的。”他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揉了揉眼睛驅散睡意。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塔博放下,隨即又倒在地上。塔博跑到幾英尺外的小巷角落坐下來看向他。
“你不能在這裏睡覺。”
“對不起,警官,我在這兒昏過去了。”
“我得給你開一張堵塞交通的罰單。”說著,警察開始填寫街頭滯留罰單。
“我不能隱身……真希望我能啊。”
警察要他出示身份證件,並繼續填寫罰單。邁克爾因為宿醉,昏昏沉沉無法思考,他拿出一些州身份證和駕照之類的證件,其中包括一些早就過期了的,這些證件照片上他的頭發和胡子長短不一。他挑出蒙大拿州的身份證,伸手把它交給了警察。
“蒙大拿州,”警察低頭看著邁克爾說,“這是你住的地方嗎?”
“我沒在任何地方住。”
警察把身份證和罰單一起遞回給邁克爾。邁克爾盯著那張黃色的紙,被罰款的數額驚呆了。“這個,說真的,在人行道上躺著要花二百六十五美元?但這是一條小巷啊。”他心不在焉地抗議,拿出他的筆記本——他把過去幾個月收到的其他未付款罰單都夾在裏麵了——將這張新的罰單放了進去。
“人們還是得繞著過去啊。”
“我怎麼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呢?”
警察用既憐憫又憤怒的表情看著他,伸出一隻手扶他站起來。“讓我給你一些建議吧,”他說,“眼不見,心不煩。”
“好的,警官,抱歉。”邁克爾咕噥著轉身走開。
塔博躺在一束陽光下,被越牆而過的茉莉花的網罩半遮著,靜靜地看著兩個男人說話。警察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它,它慢悠悠地走過去,蹭著他的腿,喵喵地叫起來。它盡了最大的努力來迷住他,但他徑直從它的身邊走過去了。
它回頭看向邁克爾,難過地柔聲叫著。
“對不起,塔博。”他說著靠在牆上,卻又笨拙地滑倒在人行道上,倒在了一堆空罐、空瓶和煙蒂中。
塔博張大嘴打了個哈欠,伸伸腿,然後踮了一下腳。它跳上他的肩膀,用鼻子蹭他的臉。
“不能讓女士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了。”他對它說。塔博凝視著他,仿佛明白他在說什麼。“我會努力做得更好的。”
它把頭靠在他的下巴上,大聲地呼嚕呼嚕叫著。它的皮毛被太陽曬得又軟又暖和。它相信,和他在一起,無論身處何方,都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