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爾注意到羅恩無神的眼睛下麵有濃重的黑眼圈,於是試著安慰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羅恩看著窗戶說道,因為緊張而心煩意亂,“我是說,我怎麼就開始和一個精神病罪犯打交道了呢?住在自己的房子裏,卻感覺像個逃犯,還有磚頭從窗戶外飛進來。但真正讓我害怕的是他威脅要帶走克裏托。”
“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克裏托時刻帶在身邊,”米格爾說完,給他們的酒杯滿上酒,“現在你是安全的。”
喬治說:“你知道的,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一直待在這兒。”
突然,他們聽到敲門聲。他們轉過身,看見一隻雞在門外咯咯叫著,用嘴敲著玻璃門。
“那是露西。它想進來。”喬治說著站起身來,推開門,讓那隻毛茸茸的亮黑色母雞進來,“每天太陽落山後,它都會爬上外麵的樓梯敲玻璃。”一隻紅色的小母雞緊跟在後麵跳了進來,它毛發蓬鬆,雙腳柔軟光滑。“這隻小紅雞叫海倫娜。它看不見東西。有意思的是,不知道其他雞是如何知道這一點並開始關照它的。它們都會確保它吃好喝好。它們會引導它,保護它。”
當喬治跟海倫娜說話,誇它漂亮的時候,它就愉快地嘰嘰喳喳地叫。它想被抱在懷裏愛撫,喬治就把這隻小盲雞抱起來貼在胸前,又“撲通”一聲坐回扶手椅裏。
“有些小母雞是我們從農場裏救出來的,”喬治說著喂給海倫娜一些甜瓜,“出人意料的是,它們通常是最友好、最重感情的。”
克裏托仍然拴著皮帶,彬彬有禮地站在沙發上,觀察著這些“咯咯”叫著的奇怪生物。露西抬起它那閃閃發光的黑色小腦袋,疑惑地瞪了一眼麵前的貓,然後跟著米格爾去拿酒。
當他們回來的時候,露西走近沙發,用明亮的銅色眼睛對著羅恩和那隻貓“咯咯”地叫著。克裏托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禽類生物,它有點兒害怕,躲到了皮帶能伸到的最遠端。米格爾走過去把受驚的貓抱在懷裏。
“自從去年克裏托的臉被人弄傷後,它就變得膽小了。”羅恩解釋道。
“是那個住在街對麵的討厭鬼幹的嗎?”
“我敢肯定是他,”羅恩說,“我們街上所有的貓和小孩子都怕他。有一天,我和隔壁的安聊起了烏鴉男,那是個喂餅幹給烏鴉吃的老人。烏鴉會跟著他,就像花衣魔笛手(1)那樣。於是我們聊起了有些人喜歡動物而有些人不喜歡。當時有兩個在街上騎自行車的孩子來摸安的貓戈登,並告訴我們:‘對麵那個留著胡子、臉上鑲滿了釘的男人真的很卑鄙,他討厭貓。’安問:‘為什麼?’他們說:‘因為我們看到他把戈登趕出來,還大喊滾出去。’”
“可憐的克裏托,”米格爾說,“我討厭傷害動物的人。”
喬治用手撫摸著那隻小盲雞,抬頭說:“也許是時候離開波特蘭了。”
“這些煩惱都讓我開始討厭波特蘭了。但我又不覺得還能跟那個瘋子有什麼牽扯。他大概藏到另一個安全的吸毒窩點去了。”
羅恩彎下腰來撫摸沙發上的露西。它跳上羅恩的胳膊,他順手把它抱了起來。似乎覺察到羅恩陷入了某種困境,它抖開羽毛鑽到他的膝蓋上,試圖以此安撫他。他抱著露西,手掌感受到了它小小的心跳。它軟軟的咯咯聲和體溫能讓人平靜下來,也讓羅恩考慮著搬到沿岸來住。他想象自己住在一座門口種滿玫瑰的漁村小屋裏,有一座供克裏托玩耍的大花園;家養雞在廚房裏鑽進鑽出。頭頂上有星星出來了,而他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裏,很容易就能將波特蘭和諸多煩惱一並忘卻。
可瑪塔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知道,隻要它仍然下落不明,他就會在它熟悉的家裏等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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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來自古老的歐洲傳說,花衣魔笛手有一支神奇的笛子,一旦吹響,所有的小動物、小孩子就都會跟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