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特蘭,羅恩凝視著客廳的飄窗。那是6月初的一個晴朗的周末。梧桐樹上站滿了烏鴉,木蘭花開了。一股暖風吹進敞開的窗戶和門廊,白色的薄紗窗簾像風帆一樣鼓起,花瓣散落在人行道上。

羅恩通常最喜歡初夏時節,但現在除了去吉他店工作和去街角的商店買食物,他很少出門。他變得自閉和孤獨,隻有貓在身邊做伴。他的朋友——無論是去燒烤,還是參加音樂節,或是在伯克利公園看露天電影,以及在海邊度周末——一直試圖讓他加入他們的活動。一天晚上,朋友埃文終於說服羅恩一起去他最喜歡的泰國餐館“泊克泊克”吃飯,餐廳就在幾個街區外的迪威臣街上,那條街是波特蘭的美食中心。

在完成周末的購物和打掃後,羅恩被他稱之為“黑色浪潮”的情緒擊中了。為了減輕這種憂鬱,他試著讓自己去公園呼吸些新鮮空氣,感受一下夏季的人潮,但他連這片街區也沒有走出去。整個下午他都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躺著,聽著收音機的調頻92.3——搖滾金曲電台。但是邦妮·泰勒因為一件心痛的事而號啕大哭(1),通過無線電台嚇到了他和他的貓,所以這並沒有幫助他改善心情。“這真的算音樂嗎?”他問埋在沙發褶皺裏的克裏托。埃文晚上才會到,在這之前他得做點兒什麼來打發時間。

就在這時,吉姆從紗門外溜了進來,沙啞地喵喵叫著,尾巴上沾了幾片葉子。吉姆有時會用爪子拉開門廊的紗門,這是它傳授給瑪塔和克裏托的訣竅,這樣它們就可以隨時從房子裏溜出去了。羅恩算著瑪塔第一次和第二次失蹤的時間,它總共消失了十五個月,而它隻有三歲。羅恩抱起吉姆,一邊撫摸著這個呼嚕呼嚕叫著的小家夥,一邊把它尾巴上的葉子弄下來。

身邊的沙發上,克裏托四肢伸展,正在給自己梳洗打扮。像拳擊手那樣,它把白色的小爪子縮成小拳頭,舔了舔,然後塞進耳朵。通常情況下,羅恩覺得它這樣做的時候最好玩了,但最近克裏托開始過度清潔自己,腹部和腿部的毛都脫落了很多。它看上去好像得了獸疥癬,但實際上這是貓科動物焦慮症的表現,克裏托正因失去姐姐而痛苦不堪。獸醫開了各種各樣的藥和護膚油,但都不起作用。自從瑪塔消失,克裏托大部分時間都跟著羅恩在房子和花園裏轉悠,它每天晚上都在門廊上悲傷地等待姐姐回家。

九個月過去了,羅恩仍然沒有放棄尋找瑪塔。它的失蹤仍然折磨著他。他懷念和它的日常生活——它做的所有稀奇古怪的小事:當他坐在辦公桌前時,它把自己裹在他的肩膀上;它坐在支起來的活動貓門下,下雨時把它當作雨傘;它喜歡特級初榨橄欖油,愛把爪子伸到濃縮咖啡杯裏蘸著喝。他所到之處都塞滿了關於它的回憶。每當史蒂夫外出,羅恩獨自在家時,“黑色浪潮”就會將他淹沒。有些日子,他躲在閣樓裏無聲地哭泣。他不想讓朋友們看到他有多沮喪,不想讓他們對此作任何評論,或者說出“這隻是一隻貓”或“再養一隻不行嗎?”這樣的話。

幾天前,羅恩又給靈媒瑞秋打了個電話,並在留言中表示,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貓就在某處,這幾乎讓他發瘋。一天後,瑞秋回了電話,她說她做了一個非常強烈的夢,以至於醒了之後偏頭痛持續了二十四小時。

在那個夢裏,她回憶道:“瑪塔從天堂來到我的身邊,告訴我它在那裏很快樂。它想讓我告訴你,它非常愛你,想念你,讓你不要擔心它。它還說,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雖然很短,卻很美好。但是,有一些事情瑪塔不想讓我告訴你,比如它是怎麼死的,以及它的屍體在哪裏。”

羅恩靜靜地聽著,但他能聽到的隻有幾個詞語——死和屍體,他的心跳聲在耳邊怦怦作響。“噢,不。”他崩潰了,“對不起,我得掛了。”他非常難過,馬上給蘇茜打了個電話。自從傑克搬走並破壞了他的房子和汽車,他們就再沒說過話。羅恩轉述了靈媒告訴他的那個夢,但蘇茜也重申了幾個月前告訴過他的話:她和傑克在勞動節那個周末一起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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