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知了瑞秋的預感,但羅恩仍然無法擺脫瑪塔還活著的感覺。
夜幕降臨,羅恩變得異常激動和不安。他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想起了祖母和自己說過的話:內戰期間,各家各戶都會在窗前擺放蠟燭,等那些離開家去打仗的士兵回家。就像燈塔的光芒,蠟燭指引著飽受戰爭摧殘的人們穿過黑暗回到安全的家中。因為隻在屋子裏找到了一支半融化的蠟燭,他又到街角的雜貨商那裏買了一打紅色蠟燭,並把它們擺在屋子裏及窗台上,還有客廳的玻璃茶幾上。
他點燃蠟燭,很快,屋子裏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紅色的光芒籠罩著。等羅恩做完這些,埃文也到了。克裏托現在對所有人和所有噪聲都很警惕和懷疑,埃文甚至還沒走到門廊上推開屏風門,它就聽到了聲音,急忙跑到羅恩的身後提醒他。
“我的天。”埃文是個瘦小的男子,留著銅棕色的短發,皮膚和“愛爾蘭之霧”威士忌一樣是淺棕色的,手臂上文有少女係蝴蝶文身。此時,他正站在門口望著客廳,忍著笑。“這看起來就像《驅魔人》(2)裏的房子。你想燒掉它嗎?”
“真有趣。”羅恩回答,似笑非笑。
“放火燒了馬路對麵那個雜種的房子不是更明智嗎?最好是他在家的時候。”
埃文總是很風趣。在成為一名攝像師之前,他曾在一家英國小報工作,負責給第三版的半裸女郎照片配文字說明,例如“美味的黛比……她有一對大胸”。羅恩被他的機智和古怪所吸引——他會說一些這樣的話:“他們選的那個新邦德隻有一條眉毛。”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通靈主義的信奉者了?”
“從我的生活被毀開始的。”羅恩說著,抱起克裏托,“我就是太想它了。”
“好,我知道你想它。”埃文同情地說,然後在羅恩身旁的沙發扶手上坐下來,“但這也太瘋癲了。”
“克裏托也想它。它晚上都不進屋,我總能聽到它在門廊上叫的聲音。”羅恩說著,把貓放下來,貓在沙發裏蜷縮成一個黑毛球,“看看它,都快禿了,毛隻剩下原來的一半。它總在屋子裏爬來爬去,躲在床墊下,挖出一個小洞。門鈴一響,它就藏到地下室裏。那兒太潮濕了,但它從架子上弄下來一條舊毯子給自己做了個窩。它再也不出去玩了,也不像過去那樣會去拜訪鄰居。唯一能讓它開心起來的東西是薄荷味冰激淩。”
“你喂貓吃薄荷味冰激淩?”
“是啊,它很喜歡。”羅恩心不在焉地回答,“也許我需要找個貓語者。”
“為了克裏托嗎?”
“不,是那種可以和動物交流,能幫我找瑪塔的人。”
“你瘋了嗎?”埃文問他。
“對,我是瘋了。找不到瑪塔簡直要了我的命。我一直做那種夢,那種它從我的身邊被人帶走了,在颶風中從我的懷裏掙脫出去的夢。或者我看見了它,但是抓不住它。昨晚我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座布滿蜘蛛網的破房子裏,就像被封在一個時間膠囊裏。我跟著瑪塔的影子爬了無數層樓梯。樓層越高,就越顯得破舊和神秘。不知怎的,我來到了一片森林地帶,就跟世界末日來了一樣。到處都是泥,克裏托和我一起找瑪塔。我總能看到遠處有一隻瘦弱的小貓,它的爪子流了血,正試圖穿過樹林找到回家的路。”
“點蠟燭也不會讓它回來。你得做好它可能已經死了的心理準備。”
“住口。”羅恩厲聲說,“它沒死。”
埃文看得見羅恩眼中的絕望,於是緊緊地抱了一下他。他也關心瑪塔,但如今他越來越擔心羅恩的瘋瘋癲癲。“我敢肯定,它一定正在蔚藍天空下的某個地方冒險。”埃文幽默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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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指威爾士女歌手邦妮·泰勒於1978年發行的第二張專輯《自然力量》中的歌曲《心痛》。
(2)《驅魔人》是1973年美國的一部恐怖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