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特通過廚房的窗戶望出去,邁克爾正坐在後院車庫後的一堆木頭上,不停地抽煙。塔博正在幹草上玩耍,用爪子拍打著黃昏的日光下的蛾子,無憂無慮,並未意識到它的生活又要改變了。獸醫給了他們塔博主人的電話號碼,沃爾特把它給了邁克爾。現在輪到邁克爾打電話了。

十個月前,邁克爾還不想養貓,現在他無法想象沒有它的生活。在塔博走進他的生命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覺得自己在虛度光陰,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默瑟去世後,他的生活就被撕裂了,但這隻小貓讓他開始把這些碎片拚在一起。塔博趕走了一些像烏雲一樣籠罩著他的孤獨。他原本已經再次步入正軌了,它用溫暖和歡笑填充了他的每一天。撿到塔博之前,他被消極的想法衝昏了頭腦。但它長久地平息了這些壞念頭,久到讓他感受到了一線希望。

凱爾走出來,停下來點燃了一根抽了一半的煙。他抖了抖煙灰,在邁克爾身後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我用沃爾特的電腦登錄了我的臉書,有人上傳了一段視頻,內容是一隻醉醺醺的浣熊闖進了一座裝滿酒的倉庫。大家都說那可能是穿著浣熊服的邁克爾。”

邁克爾朝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但什麼也沒說。

凱爾看得出來,邁克爾現在沒心情開玩笑。“塔博的事挺遺憾的。”他同情地說。

“我確實想到了。你知道嗎?當我們走進那家獸醫診所的時候,我就有了第六感。我萌生的第一個念頭是,如果那隻貓的身上有個該死的芯片,我會很生氣的。然後它就真的有個芯片。”

“也許你應該留下它。”

“我不能那麼做,那是不對的。它應該回家。”邁克爾知道,他可以繼續上路,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就像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他可以假裝從來沒去看過獸醫。“他弄丟了它。我撿到了它。”他想。但邁克爾也知道,如果塔博突然失蹤,他會絕望的。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給別人帶來那種痛苦。

他們倆看著塔博追著飛蛾和螢火蟲跑來跑去。“它多甜美可愛啊。”邁克爾若有所思地說,“我每天早上的第一個想法是,為什麼這隻貓拽著我的胡子,舔著我的眼皮?”

“還記得我們在霍桑大道上走著的時候,它總是在你的背包上跳來跳去,還跳到斯廷森的身上嗎?”

“記得,那可真厲害。有時我覺得自己就像一艘船,在大海裏遊來遊去,一隻成年的貓在身後的包上搖擺。我跌跌撞撞,人們看著我,我隻想說:‘不,我沒醉。是這隻貓在亂晃。’”

沃爾特一直透過紗門看著他們談話,幾分鍾後,他走出來加入他們。

“我知道這很難。”沃爾特穿過小院子,把手搭在邁克爾的肩上說,“傷心歸傷心,但也有好的一麵……貓可以回家了。如果你願意,我很樂意替你打那通電話。”

邁克爾點點頭,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把它遞給了沃爾特。“但我想親自把它送回去,最後和它旅行一次。”

暗淡的光線把後院變成了紫色。查理·裏奇的《最美的女孩》從房子裏20世紀60年代的箱式立體聲音響中微弱地飄出來。邁克爾覺得這是世上最悲傷的歌。

那天晚上晚些時候,沃爾特給自己調了一杯酸橙奎寧水,又把迪恩·馬丁的唱片放進音響。祖傳的時鍾嘀嘀嗒嗒地走著。

邁克爾癱坐在沙發上,心裏想著他是多麼幸運,能有沃爾特在身邊。他欽佩沃爾特的韌性和獨立——喝自己做的奎寧水,放喜歡的音樂,一切都很好。

沃爾特斜靠在他那已經被貓們撓得隻剩下架子的破舊的黃色安樂椅上。塔博走進房間,跳上咖啡桌,又跳到邁克爾的膝上。格斯懶洋洋地躺在扶手椅的椅背上,磨著指甲,警惕地注視著房子裏的入侵者。

沃爾特拿起電話,撥通了波特蘭的電話號碼。“喂,是羅恩·巴斯嗎?”他說,“我想你的貓在我們這兒。”

“噢,天哪,真謝謝你打電話來。”羅恩在電話那頭喊出聲,“我收到了蒙大拿州的獸醫的語音留言,他告訴我,你把它帶到海倫娜去了。太感謝了,謝謝你。如果方便的話,我現在就能過去接它。”

沃爾特看著房子另一頭的邁克爾和塔博。它正用鼻子蹭著他的胡子,他溫柔地撫摸著它,眼睛盯著前方發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它還活著。我能感覺到。”羅恩興奮地繼續說著。

“我的兒子邁克爾在街上撿到了他,他們一起跨越了西海岸。我們帶他去獸醫那兒給他打針,沒想到他居然有個家。不過,嗯,我很開心。”

邁克爾勉強地笑了笑。沃爾特不斷地稱塔博為“他”,這很有趣。

“邁克爾覺得繼續留著貓他會很愧疚。”沃爾特接著說,“他想把他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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