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不能養貓。”邁克爾說,“我隻是臨時看管它的人,確保它能安全回家就行了。”
塔博感覺到了邁克爾的不安和它周圍的緊張氣氛,它不斷地抬起頭看著他的臉,試圖找出不對勁的地方。在羅恩家幾個街區外的伯克利公園附近,塔博突然把爪子伸進邁克爾的襯衫裏。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和它一起在冰天雪地裏的時候,當時他用連帽衫緊緊地圍著它,從俄勒岡州出發。他覺得喉嚨哽住了,但還是繼續往前走。
“你總可以再救一隻貓的。”“鞭子小子”說,試圖讓他開心起來。
“不一樣的。”凱爾說,“這就像是:‘噢,分手而已,我還能再找個女朋友的。’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巴格達劇院——一家爵士時代的大型影院——的街角,他們向右拐,沿著東南第37號大道走了幾個街區。在那裏,街道兩旁開滿了鮮花簇擁的精致咖啡館,門外放著盛滿水的碗,那是給狗狗準備的。再遠一點兒是一些色彩鮮豔的老式住宅,每家每戶都有百葉窗、盆栽,窗台上放著天竺葵,門前是修剪整齊的草坪。
當他們離塔博家越來越近時,它把自己縮成一個小球,緊貼著邁克爾的胸口。幾個流浪漢朋友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後麵。他們在一幢白色的兩層房屋前停下腳步,房子的門廊柱子被漆成金色,半掩在一棵可愛的老杜鬆樹後麵。
對於一隻神奇的貓來說,這是一座普通的房子,邁克爾想。
羅恩通過窗口看到了那個衣衫襤褸的小隊伍,心想:“噢,不,他把他認識的人都帶來了。”他隻準備好了迎接邁克爾一個人的到來——而且約定時間是一個小時後。盡管如此,羅恩還是跑下門廊台階,含著喜悅的淚水迎接了他們。“瑪塔!”他喊道。
邁克爾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羅恩就把手伸到塔博的肩膀後麵,把它抱進了懷裏。
“噢,瑪塔,瑪塔,我的小塔塔,隻希望我能,隻希望我能找到你。”他對它唱著歌,把它摟在臂彎裏。“這是我為它寫的歌。”他抬頭看向邁克爾,“貓喜歡人們對著它唱歌。”
邁克爾想,它看起來跟暈船了一樣。
有那麼一分鍾,所有人都站在一旁看著羅恩對一隻貓點頭哈腰,這隻貓似乎一下子被大家的關注淹沒了。
在房子旁邊的花園裏,又有一隻貓出現了。那是一隻毛發光亮的長腿燕尾服貓,長著彎彎的小胡子,銀色的葉形眼睛跟塔博的像極了。它的身後是一隻有著鴛鴦眼的壯實黝黑的暹羅貓。但是,看到房子前麵的狗時,克裏托和吉姆嚇了一跳,馬上跑到鄰居的後花園裏去了。
“那隻黑白貓是我的。”羅恩解釋道,“它是瑪塔的弟弟。”
突然,一直在羅恩的懷裏扭動的塔博對他發出了嘶嘶聲,從他的懷裏逃走並爬上了邁克爾的腿,又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羅恩看上去有點兒傷心,但這時,他的房客史蒂夫走出來看瑪塔了,隻見它躺在邁克爾的懷裏,抖著毛發。
羅恩給他們介紹了史蒂夫,史蒂夫對每個人都笑了笑,然後出門去工作了。
“進來吧。”羅恩邊說邊把客人們帶進那間簡單整潔的屋子。邁克爾的朋友們飛快地跑到門廊前,他們的狗在後麵跟著。
邁克爾仍然抱著塔博,不情願地跟在後麵。他覺得有點兒尷尬。他能說什麼呢?“對不起,羅恩,這是你的貓。對不起,我把它帶去了加利福尼亞和蒙大拿。”走過被茉莉花遮住的門廊秋千時,他想象著塔博、羅恩以及其他貓在溫暖的夏夜裏懶洋洋地躺在那裏感受著這一切的樣子。
羅恩親切而輕鬆地招待了他們。“我買了比薩和蘇打水,這樣我們就可以為瑪塔開個小派對了。”
一群無家可歸的人和他們的三隻狗衝進乳白色基調的客廳,坐在羅恩家舒適的沙發上。斯廷森盤腿坐在石頭壁爐和玻璃咖啡桌之間的光滑的蜂蜜色木地板上。兩隻體形稍大的狗——一隻棕色的雜交犬和一隻灰色斑紋的鬥牛犬——圍著他打轉。
壁爐架上的花瓶裏剛修剪好的小蒼蘭散發出好聞的香味。風鈴在打開的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客廳裏掛滿了貓咪主題畫。銀色獅子和豹子雕塑被放在一株光滑的綠色文竹下麵,文竹的葉子從書架上散落下來。牆上掛著19世紀巴黎黑貓設計酒店的複刻版畫,還有一張鑲在銀色相框裏的瑪塔的照片。那是它小時候的照片,它的眼睛裏有著同樣的銀色光芒。
邁克爾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好啦。”他把塔博放在地板上對它說。它藏在他的腿下,看上去很困惑。
羅恩興奮地忙活著,滿臉笑容。他到廚房裏去給客人們倒可樂,但有點兒分心,擔心他的貓再也認不出他了。他很快給朋友斯蒂芬妮打了個電話。斯蒂芬妮是他的前鄰居,是她在她家的門廊下發現了瑪塔和它的兄弟姐妹,並領養了它們的斑貓兄弟亨利。
“快點兒來,派對的時間提前了。”他在電話裏平靜地說,“我覺得我有點兒恍惚了。瑪塔討厭我。還有,波特蘭所有無家可歸的人和他們的狗都在我的客廳裏。”
羅恩回到客廳裏時忘了端可樂。“說說你們的故事吧。”他說,“瑪塔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
“我現在有點兒暈……無法思考。”凱爾說著癱倒在石砌壁爐旁邊的扶手椅上。“鞭子小子”坐在椅子上,鮑比坐在他的腿上;麥迪遜靠在椅子把手的另一端。
邁克爾無法回答。他盯著那隻貓,拚命忍住眼淚。
斯廷森知道他的朋友受傷了,於是代替他開了口:“一天深夜,我們要去霍桑大道找個睡覺的地方,就看到它躺在咖啡館的野餐桌下。當我們看到它時,它顯得有點兒害怕。我抓住它,以為它是一隻流浪貓,就想著也許我那個失去了貓的朋友可能想要它。那之後,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然後我們把它的照片發到了克雷格列表網站上,那是最常用的失蹤寵物尋找網站。”
“我唯一沒找過的就是這個網站。”羅恩說,“真是奇了怪了。”
這時,塔博從邁克爾的腿後探出頭來,焦急地環視了一下房間,跳上正門對麵壁龕裏一個低矮的中世紀餐具櫃。它有點兒激動地坐在那裏,低頭看著那兩隻仍在斯廷森的周圍亂轉的狗。
邁克爾朝它走去,站在餐具櫃旁撫摸它,試圖讓它平靜下來。
“第一周還是第二周的時候,我們和塔博一起出去玩,或者,嗯,和瑪塔。”凱爾說,“我們在霍桑大道的裝貨區裏暫住,一開始那幾天晚上它總會出去一段時間,然後再回來。”
“對。”羅恩笑著說,“它是會在附近的三個街區裏轉悠,隻是為了交朋友,認識別人。”
簡加入對話:“在‘百寶箱’撿到它的幾周後,我遇到了他們,它表現得好像就是他的貓一樣。它成了霍桑大道附近的明星。每個人都喜歡它。”
“噢,瑪塔,小可愛,親愛的小兔子。”羅恩柔聲對它說。
“邁克爾把它照顧得很好。”凱爾補充道,“當我們到達蒙大拿州時,邁克爾的爸爸……或者,嗯,養父,帶我們去看獸醫,給貓檢查身體。獸醫說它很健康,是隻家養貓,除了有點兒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