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燭台莊嚴而挺拔,它們都擎著大小不等、顏色不同的蠟燭,蠟燭散發著月桂樹香味,立在直貫整個大廳的槍架上,在裝飾著鮮花的桌子上,在攤位櫃台上,甚至在敞開著的窗欞上,夏天的暖風不大不小,使微微搖擺的燭光分外明亮。

大廳中央的那盞吊燈又大又難看,掛在一些從天花板垂下來的生鏽的鏈條上,可是它已經用盤繞的常春藤和野葡萄藤打扮得完全變了樣。這些藤蔓盡管由於燈火熏烤已經在枯萎。四壁牆腳放著許多清香撲鼻的鬆枝,幾個角落更裝飾得如涼亭一般,那是老太太們和陪伴人愛坐的地方。到處垂掛著長串的常春藤、葡萄藤和牛尾藤,在牆壁上圍成花環,在窗戶上變為翠綠的流蘇,在所有用色彩鮮豔的粗布圍著的攤位上則盤成扇形的圖案。在這萬綠叢中,在國旗和各種旗幟上,處處都閃爍著南部聯盟的以紅藍兩色為背景的璀璨的星星。

晚上的義賣會進行到一半時,米德大夫宣布了驚人的消息:每個想要跳舞的男士,必須出錢來競爭舞伴。遠遠地看到斯佳麗眼中閃爍的迫不及待光芒和拍打的雙腳,斯科特學著瑞特的模樣撇嘴一笑,然後喊出了一個數字:“一百塊——金幣。”

華爾茲是集體舞,斯科特攬著姐姐的腰,突然發現他已經比斯佳麗高半個頭了。在旋轉和交換舞伴的時候,斯科特擦到了瑞特飄動的上衣的一角——瑞特正在跟嬌小的玫蘭妮跳舞呢。雖然兩個人身高相差巨大,可是瑞特引領著玫蘭妮,跳得優美動人。

斯科特不喜歡華爾茲,因為華爾茲的姿勢是兩人四十五度角錯開,而且中途不停地換舞伴。你無法知曉,一場華爾茲最後結束,你懷中的人是不是原來那個。

音樂結束後,斯科特發現了一個事實:斯佳麗跳得不見蹤影,反而是瑞特,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邊。

不久之後,瑞特去了拿騷,斯科特留在亞特蘭大辦事,順便陪伴姐姐、玫蘭妮、佩蒂姑媽和亨利伯伯。幾個月後,當亞特蘭大的秋如約降臨時,偷運封鎖線的狹長的“亞特蘭蒂斯”號停在了查爾斯頓的碼頭——離開拿騷後,在沒有月亮和星星的晚上航行了整整十個小時,避開北方軍艦的封鎖線。

瑞特·巴特勒從船上跳下來,走進刺眼的煤氣燈光和碼頭工人的忙碌中,像一尊異教的神降臨在膜拜的人群裏。

斯科特在瑞特跳下甲板的那一刻就握住了瑞特的手:“這回比上一次還驚險,瑞特,再過……”他掏出銀質的懷表看了看,“再過不到一刻鍾,太陽就出來了。”

“反正我又成功躲開北方佬,把貨物運進來了。”

“也不看看誰把船改造得那麼靈活迅速。”斯科特的手沒放開。

“得啦,”瑞特漫不經心地揮了揮另一隻手,從斯科特的上衣口袋裏掏出手帕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裝模作樣的,“反正你的人會看著這批貨物進倉庫。跟我一起吃早飯嗎?”

斯科特低聲抱怨著:“我在家裏已經吃過了。”不過他仍然點頭說,“給我一分鍾,交代我的辦事員一些注意事項,這次你偷運來了一大批毛料,我們必須防蟲防潮。”

第一縷曙光破空而出了,斯科特還沒回來。瑞特站在炮台上,看著這座他背叛了的、也背叛了他的城市。空氣中彌漫著鹽、水草和魚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組成了海濱的奇異清新。一個個穿著灰色軍裝的哨兵走來走去,不時舉起望遠鏡對著遠方聯邦軍艦的船隻。

查爾斯頓的集市裏,魚販子和肉販子們在大聲叫賣,而用人和太太們正為了攤位上的貨物而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