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從聖路易斯到新奧爾良,整個密西西比河都將落入北方手中。很快邦聯軍隊就會在葛底斯堡折戟沉沙,葛底斯堡戰役的失敗將會成為美國內戰的轉折點。
隻有瑞特知道,斯科特動用了自己的全部資源,拚命遊說,在邦聯上層做了很久的努力,把佐治亞的軍隊調走,換上了其他州的士兵。瑞特還嘲笑他讓佐治亞的兄弟們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機會。
上帝啊,請你原諒我這一次的自私。我沒有辦法忍受親朋好友的驚恐,我無法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們白白送死,我真的不能目睹女人們蒼白沉默的臉上壓抑不住的祈求和驚恐,上帝啊,原諒我這一次的自私,雖然我知道,被我弄去送死的小夥子們也有親人、也有朋友,也有妻子,也有愛人。
上輩子的葛底斯堡戰役,亞特蘭大甚至整個佐治亞,幾乎每家都有親人參加——有兒子,有兄弟,有父親,有情人,有丈夫。這輩子,斯科特打定主意,不能再讓亞特蘭大溫柔、堅強、熱忱而無辜的南方女性,遭受喪父、喪夫、喪子之痛。
可是雖然麵對傷痛的無限可能性,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傳來失敗的消息。他們的親人也許已經倒在烈日下的枯草裏奄奄一息,或者陳屍在堆滿石頭的山丘,但他們為之獻身的事業卻永遠不會失敗。
上帝啊,即使我很自私,但我流著滿心血淚祈求你的原諒。
當瑞特和斯科特騎在馬上在亞特蘭大街頭慢慢行動時,亞特蘭大還算平靜。萬裏無雲,晴空萬裏。
胸口裏沒有鉛塊堵住,喉嚨上也沒有被鋼絲勒住。斯科特勒住胯^下白馬的韁繩,側過頭看了瑞特一眼。對麵的男人騎著一匹高頭駿馬,穿著錚亮的靴子和雪白筆挺的亞麻布套服,叼著昂貴的雪茄,顯得那麼時髦,那麼健康,那麼帥氣。亞特蘭大正午的陽光給他剛毅黝黑的側臉鍍上一層古銅色,此刻的瑞特那麼像駕馭著天馬、從天而降的希臘神祇。
感受到斯科特化作近乎實質的目光,瑞特也回過頭,咧嘴一笑:“你不覺得現在應當讓米德大夫來給我們發表關於勝利的著名講演,說勝利就像棲息在我們旗幟上的一隻尖叫的鷹嗎?”
瑞特·巴特勒,你就是破壞氣氛來的吧?
沒有理會斯科特的無奈,瑞特悠閑地撣了撣一張紙。他手裏拿著的是一份從賓夕法尼亞加急傳來的電報,電報上是密密麻麻的傷亡名單——不過謝天謝地,名單上鮮有他們熟悉的名字。
因為斯科特在身邊的緣故,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還勉強跟瑞特打招呼,就算個別人避開他繞道,至少口中沒有蹦出惡狠狠的“投機商”。而斯科特受到的待遇就相當熱烈了,人們把他當做英雄來歡迎。而兩人待遇的差別,就源自斯科特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不用真相刺激南方愛國者的內心,而瑞特則以諷刺挖苦和抖露真相為樂。
斯科特是絕不允許自己的名譽受到損害的,因為他代表的是奧哈拉家,而且他深知如果自己把名聲搞糟的話,父母和姐妹們將無法在深深紮根的南方上層社會立足。因此他對瑞特給他扣的帽子——虛偽啦,綠眼睛偽君子啦,不誠實啦,戴著假麵具騙人的惡作劇小孩啦——完全無動於衷。
事實上,如果沒有斯科特這個過從甚密的朋友和玫蘭妮堅定不移的維護,瑞特的名聲一定會在亞特蘭大糟糕透頂。事實上有好幾次若不是斯科特攔著,瑞特早就聲名狼藉了。他黝黑的麵孔上,兩隻傲慢的眼睛讓人看著就不舒服,仿佛天下女人都是他的私人財產,隨便什麼時候高興就能任意享用。冷漠審視的目光、嘲弄的意味,無賴的作風和刻意的口無遮攔和冷嘲熱諷,像一個憤世嫉俗的先知,對著奔向懸崖的羔羊們嘶吼,可是卻無人回應,無人聆聽,也無人理解和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