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3 / 3)

“棠兒,你莫驚詫。”滌塵客料到愛徒的反應,笑眯眯地說。“離兒呀,是為師過去收的弟子,想想也有百年之久了。”

衛逐離態度依是冷淡,沒有說話,仿佛自己是個旁觀者。

“為師不想多說什麼。”滌塵客一切了然於胸,瞅著衛逐離的目光和藹又明睿。“但必須提醒你們,這口棺材是為師采飲月石製成,放置在離兒當年的地底居室,用意即在於保存離兒的肉身不壞。”

“飲月石?”薛映棠潛心思索,驀地驚呼出聲:“咱們逃出來的時候,見了陽光,這飲月石的極寒質地必定被破壞了。那麼,衛逐離的軀體……”

天呐,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今兒個已經過望,及至朔日,這口棺材就成真棺材了。”滌塵客說。“軀體失去三魂七魄,靈氣無法通貫全身,難以久存。”▲思▲兔▲在▲線▲閱▲讀▲

“師父,那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救衛逐離?”薛映棠堅決的眼神緊盯不放。

滌塵容笑容滿麵,輕輕撫了撫愛徒的肩頭,卻沒有給她答案,反倒轉向衛逐離,深深地注視著。

人為求生,有抗拒死亡的本能。而且以前的離兒,不僅不願今世求生,甚至,連斷然揚棄死亡的原因都是“不願再世為人’。這就是他滌塵客當年那位做煞了、固執到底了、絕對得不得了的得意弟子。

藏在白髯下的嘴微微彎起,萬事瞧在眼底。“為師相信,棠兒當能解你過去鬱結的迷惑才是。”

說完,便又乘著清朗笑聲,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隱隱約約傳來詩句的吟哦。“天有天意,人有人意,天意人意,先問心意。”

“師父啊!”急的是薛映棠。“什麼嘛,意來意去到底是什麼意?也不給個答案,這……”

滌塵客早就走遠了,衛逐離仍舊怔怔望著房門,表情雖如常,內心卻思緒百轉。

過去、現在全都攪在一塊兒了……

※ ※ ※

維持原貌,什麼──都沒變。

龍襄山莊在端木磊的努力下如常運作,而她仍束手無策地留在這裏,衛逐離仍人魂兩分,一居斷清劍、一臥飲月棺。

月漸缺,時漸過,朔口很快便在眼前了。

他知道她愁思多焦,他知道她夜寐少安,他知這時間如暴雨前的烏幕壓在她的眉間心上揮之不去……他,都知道。

裹著碧光的身形靜靜立在窗前,殘月的芒輝弱了,映在她的頰上成了淡灰色的光廓。

這些日子以來,薛映棠總是央著他陪她,說話也好、沉默也無妨,直到實在抵抗不了睡意,才不情願地合眼睡去;許多次都如同今晚這樣,就這麼趴在窗邊睡著了。

“傻瓜,這樣會著涼的。”衛逐離瞅著她的模樣,輕輕地說。

如果可以,他願親自抱著她柔軟的身子上床;如果可以,他願為她披覆兔裘衣。但,現實裏,他什麼都……不可以!

驀地,薛映棠頻起了眉,五官皺在一塊兒,微動了動身子,沒醒。

“是做了什麼夢麼?”她的表情很悲傷,悲傷到連他也無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憂忡。

緊接著,一滴燦透了的水珠兒從睫隙間穿過,順著頰畔滑墜。

所有的所有,像極十三年前初見她的夜,而他呢,還是凡塵不上心頭的衛逐離?還是嘲弄人心險惡、冷眼觀世事的衛逐離?

不,不是!他知道他不是。

若真絲毫未變的話,他不會為了是否回到肉身而猶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