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終於到了,車在大街上兜了幾個圈子尋找著住宿的地方,等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下夜三點了。我借口去廁所,給她撥了電話,她的手機是關著的,怏怏地從廁所出來,老鄭在和小路他們商量著明日的活動,小路就給他在敦煌的朋友掛電話。這些朋友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來,大聲叫喊著去街上吃宵夜。“ 老街上有夜市,徹夜不關門的,你去瞧瞧那賣烤肉的西施,真的是維吾爾族的西施!”我卻不願去,屁股疼,痔瘡並沒有好,加上一路顛簸,感覺老要有大便,我說我得用熱水洗洗,要麼明天就趴下不能動了。
他們一走,我掏出硬幣在床上擲,默想擲三次,若兩次是有圖案的一麵,我就再為她打一次電話,若兩次是字的一麵,電話就不打了。硬幣擲下去,兩次是圖案,我再一次撥她的電話,而她的手機仍在關著。這鬼地方,預測不靈的。站在窗前卻又想,這種預測是漢人的把戲,不一定適應別的民族的,在這裏應該看天上的星座吧。可我是狗看星星一片光明,連北鬥星都沒尋著。
樓下卻清楚著街道,左邊的一條巷子,巷口有一根電杆,電杆上並沒有電線,或許要拆除而還未拆除吧,有人東倒西歪地走出來,在電杆上看貼著的廣告紙片兒。這是個喝醉了酒的人,抬起腳狠勁地踢電線杆,踢不動,又過去將腳往巷牆上踢,一下,又一下,努力地要把肮髒的腳印踩到牆的高處。然後又過來踢一個白天裏擺貨攤的帆布棚柱,棚上的帆布臥著一隻貓,趕忙跳下跑了。右手的那座樓前,有兩輛自行車相對騎過去,空空落落的大街上,竟撞上了,同時倒地,同時站起來開始叫罵,聲音並不清晰,但口音是漢人。站在大樓旁的一個人,原本在行走,在兩輛車子相撞後就站住一直看著,兩個人吵得沒完沒了也覺得無聊了,就向那人訴說而求主持個公道,結果這一個說我是怎麼怎麼樣,他又怎麼怎麼樣,那一個也說我是怎麼怎麼樣,他又怎麼怎麼樣,說畢了,那人倒生了氣:“ 我一直在這裏看著的,這是打的事情麼,你們吵什麼?!”我笑了一下,關上了窗,回坐在床上,一隻貓不知在什麼地方如怨如訴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