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派出所在四處抓蔡老黑哩,平靜裏果然有大動作,而朱所長這一回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抓一群一夥,隻是要抓蔡老黑,擒賊先擒王,這一手使子路和西夏知道了朱所長的厲害。娘說:“抓蔡老黑,這事情不是越弄越爛子大嗎?”但娘的話子路沒回應,西夏也沒回應,迷胡叔還在嘟嚷他沒扔石頭,他沒放火,他怎麼肯去剝蘇紅的衣服呢?娘說:“好了好了,西夏給你作證,你走吧。”把迷胡叔推出院門,把門關了。▲▲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子路拍拍屁股上的土,說:“咱不是朱所長,也不是蔡老黑,咱倒坐在家裏發什麼熬煎?西夏你不去收集畫像磚和碑文了,指導指導石頭畫畫吧!”西夏瞪了子路一眼,沒有言傳。子路怏怏地,說:“那我去整理我的方言土語了!”果然搬了一張桌子在堂屋窗下,翻動他那些采訪記錄本了。西夏卻走過來,站在了桌子邊,子路以為她對他的整理工作也來了興趣,說:“‘仁義’這個詞是書麵語言吧,可昨日去石頭他舅家,見到鹿茂他二姨和雷剛的姑,都是八十歲的人了,一個字不識的,從給背梁做什麼棺材說起,鹿茂他二姨說她的棺材早做好了,是八大板的,生漆油過五遍,雷剛的姑說她先做了一副,是鬆木的,她的娘家人來說不行,須用紅心柏木不可,兒女們已商量重做柏木的了,準備高價買了蠍子尾村的扁枝柏。鹿茂他二姨就撇嘴,說,買扁枝柏呀,看把你仁義的!老太太竟能說‘仁義’這個詞,這詞在高老莊是土語,是逞能得意能行的意思。”西夏卻從桌上取了香煙盒,抽出一根自己點著吸了一口,子路說:“你也要吸煙?”西夏卻拿著煙去了臥屋。
天近黃昏,娘突然說,不管怎樣,背梁死得怪可憐的,雖然修子不講理,畢竟曾經還是一門親戚,而且石頭動不動也去那裏吃呀住呀的,讓子路和西夏買些燒紙去行行門戶,如果修子還說難聽話,都不要還嘴,就是唾在臉上,擦擦也就罷了。西夏想想也是,還有一個念頭是去鎮街上看看動靜,就說:“是我一個去還是子路也去?子路正做他的學問哩!”子路就笑了一下,收拾了筆紙,雙雙去鎮街上買了一刀麻紙,一捆印著冥國銀行字樣的錢票,兩把香。鎮街上的人都一簇一堆坐在門口高台階上低聲議論蔡老黑,有的說派出所人去蔡老黑家抓人,蔡老黑不在家,去了蔡老先生的藥鋪,也沒見到蔡老黑,就猜想蔡老黑一定是逃跑了。有的說看見蔡老黑爬上了公路邊停著的一輛卡車,八成是搭車往省城去了,有的說,德發榮燒餅店的掌櫃賣給了蔡老黑十三個燒餅,蔡老黑用一根葛條拴了十二個,另一個一邊走一邊吃,是進了牛川溝。說這話的時候,旁邊人說鑽溝鑽山好,鑽溝鑽山就像虱在羊皮襖裏你捉不到,去省城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