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魯木齊住了兩天,決定隨團去旅行。汽車在一個景點一個景點之間長途跋涉。隨伊犁河北上,見到塞外江南的山清水秀。同團的一個高而精瘦的女大學生,一路上一直撿垃圾。巴士的司機停車時就將垃圾全部掃出去堆在路邊,她不聲不響拿出紙袋耐心地將垃圾全部裝進去,待到有垃圾站的地方再丟。後來我和她一起撿垃圾。
在那拉提草原上看見彌漫到天邊的綠色。起伏的小山丘。山丘相接的凹處布滿叢生的針葉植物。遠處山脈上白雪皚皚。陽光純淨明亮,如同過去的一些年華。我租一匹馬上山,馬蹄踏過蝕骨冰冷的清澈溪澗,踩在柔軟的草皮上。站在山頂,寧靜的綠色異常明亮,層層疊疊,鋪到天邊。
我幾乎感到了身體在舒張。呼吸暢快。極度愉悅的筷感,讓人大聲地喊出來。
下午六點的時候還在往伊寧趕路。旅行社總是利用這裏日落非常晚的特點,常常是十點鍾還在趕路。到了邊境小城。路過高山湖泊,真正的大地眼淚一樣的湖泊。湖水湛藍,冰冷至極。湖心有兩個小島,島上有兩座精巧的亭子,傳說是一對長相廝守的忠貞情人化作的。這是一個極其寬廣的湖泊,十幾平方公裏。因為海拔高,這裏的日照非常強烈,烈風一直吹刮著。溫度卻非常低。我站在湖邊凍得發抖陽光刺進眼睛。在逆光的位置眺望這麵湖泊,遠處日光的碎金跳躍在鏡麵上。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是在激烈舞蹈。寒冷讓我的肌肉全部麻木。
晚上十點的時候才趕到伊寧。黃昏剛過,大約是內地七點鍾的光景。住在伊寧非常安靜的小旅館裏。我和那位大學生一起住。她一直在安靜地寫遊記。我簡單衝了一個澡。在十二點的時候我們都還精神很好,我提議出去吃夜宵。於是我們走出來,在外麵的小吃夜市裏找了一家生意紅火的小店坐下。尚有許多旅客在吃東西,肥羊肉串,饢,啤酒。老板一家子是維族,非常爽朗熱情。那一頓吃得很飽。那種穿在長長的鐵簽上的大串大串羊肉,肥而油膩,沾著辣椒胡椒,吃得我們眼淚都流出來。四十瓦的電燈泡被大風吹的搖晃個不停,搭的塑料棚也一直嘩啦啦響。
我們很晚才回旅館。坐在冷清的小街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談。後來回房間,在三點的時候各自沉沉睡過去。
睡下去的瞬間,突然想念起母親。非常。我出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翌日又是不停地乘車,導遊按照大家的建議臨時更換了路線,於是我們的車在渺無人煙的山間行駛。植被荒涼的岩山。盤山公路屈曲回繞。風異常大,幹冷而且凜冽。下山的時候坡度減緩,山坡上有當地人拋棄的石頭房子,非常之荒涼。山腳下忽隱忽現的河流邊上開滿了黃色,紅色,紫色相間的野花——我從未見過這樣美麗而且繁盛的野花——像是維族少女的羞澀笑容。美麗得清澈見底。明豔並且色澤飽和,充滿了生命的質感。我們停下車來,所有人都湧向這片野花。它們在開闊而幹燥的土地上一直燒到天邊,在這塞外的六月陽光下,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蓬勃茂盛。我替那位小姐姐照了一張相。她拘謹地坐在地上,笑容淺淡。陽光和她身邊的野花一樣,兀自撒歡。
我突然想起一部伊朗的電影叫《天堂的顏色》。電影裏有中東的沙漠上大片紫紅色的野花,兩個盲小孩天天采集這些野花,裝在籃子裏帶回家碾碎,製成天然的染料。奶奶在家織出精美的掛毯,用花的汁液染色,在集市上出售,被旅行者帶到很遠的地方去。
你可以想到,生命有這麼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