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掃一眼她的抄寫,倒也流利自如,把那簡略內容幾乎都還原了回去。

的確是聰明的女人,卻懂得掩飾自己的聰明。這個世界總不太喜歡過分聰明的女人。她懂得這一點,就比外露才智的聰明女人更加聰明。

下課時她把筆記還給我,道謝之後,又請我吃飯,說是感謝幫她喊到。

我推辭幾番,她堅持要請,我便沒有再拒絕,和她去了餐廳。

我們吃些簡單的 粵菜,她說,過去認得你,你寫的東西我還看過。他們跟我說你就是光翟的時候我還真有點震驚。

她笑。

光翟是我用在雜誌書刊上的名字,拆了我的“耀”字而已。

我問她,你也喜歡讀文章看書之類?

她伸伸腰,狡黠地說,怎麼,我就不像看書的?我過去還自己寫點兒呢。

我笑著看她,沒說話。

她又埋著頭無謂地說,那種年齡上,心裏有點事的女孩子,大都要寫點兒什麼的吧。過了那個年齡,就沒那麼多心思了。

整個晚餐說話不多,我們的言談走向清晰,話語浮在尋常的生活話題之上,從不深入。她總是很自然就把自己藏得很後麵,矜良、淡定,又有一種甚得情致的倦怠。

我想她是經曆過許多事的女子。但她卻有一副極其早熟的心智,依靠遺忘做回一個健全平和的人來。她從不言及自己的過去,也從不過問他人。

我看著她的麵孔,便知道,此生我亦逃不過她的眼眸了。

八點的時候吃完飯,服務生走過來,我們爭執一番付賬,最後她說,欠了你人情,該還的,別鬧了,我來。她爽快地結了賬,然後我們走出餐廳。

滿目華燈初上,我站在路邊與她說,我送你回學校。

她猶豫了一下,淡淡笑了起來,說,耀輝,我不住學校。你陪我在這裏等等吧,朋友馬上來接我。

我尷尬至極。這等的女子,自然是不用回宿舍紮堆的。我竟想不到。

我們站在路邊,一時無言。不久一輛黑色的小車開過來,她才側身對我說,那……我們再見。

我點頭示意,看著她款款上車。

擋風玻璃的昏暗鏡像上,我看見裏麵一張湮於俗世榮辱的中年男人的臉。

很多年之後,她說,耀輝,你是唯一一個與我一起吃飯卻是我付賬的男人。

就憑這,我們一開始就玩的不是那種遊戲。

3

後來我們漸漸熟悉。偶爾出去玩玩。她的朋友多到令我頭疼。我不常習慣與人走近,此番感覺像是一顆石子,以為是被人鄭重地撿了起來攜在身邊,結果不過是被扔進一隻收集奇石的觀賞水缸裏閑置。

我不善交,自恃有幾分特別之處,喜歡我的人自會很喜歡,不喜歡我的人權當陌路就好,向來冷漠低調。也好,落得身邊清淨,隻有過去一兩個至交,平日裏不常聯係,淡淡如水。自少年時代起,一直都如此。

但我看到蘭子君與別人親密交好,竟覺落寞。

如此,我自然是愛著她了。

聖誕聚會的時候,大家一起唱歌喝酒,我醉得厲害,在沙發上從後麵抱著她,不肯放手。她像撫摸寵物一般摸摸我的頭,拿掉我手裏的煙,沒有言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躺在她的膝蓋上,她正盛情地與別人打鬧著什麼,坐著也動得厲害,我便醒了,又頭疼,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 衛生間去衝了一把臉。天都亮了。

那日通宵達旦之後,估摸著宿管還未開門,幾個人便出門打算喝了早茶再回學校。我還是頭暈,又去洗臉,在餐廳的洗手台前,碰到她在 卸妝。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