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時搖得像撥浪鼓,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話一出口,又覺得心存不甘,禁不住又補了一句:“實話跟你說,我們覺得你有些像我們的孩子。”
女服務員純真地笑:“是嗎?”再一轉眼,卻發現眼前的這位阿姨已經低下頭哭泣。女服務員那笑僵住了,轉而蹙了蹙眉。
張立軍見這陣勢,心也酸溜溜的,隻好如實將女兒已經不在人世的情況告訴給眼前的這位女孩。
女孩聽罷,出乎意料地說:“阿姨您別哭,要不我給您倆當孩子?”顯然,這孩子很善解人意,她是想安慰眼前這對失去孩子的父母。但這話說得張立軍和劉俊玲夫婦倆心裏熱乎乎的,而且不約而同地萌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希冀:這孩子長得這麼像張曄,她要是真能做咱們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劉俊玲抹了抹眼淚,試探著問女孩:“你——你說的當真?”
女孩望著兩位傷心的長輩,眨了眨眼,抿了抿嘴,最終笑了:“您二位要不嫌棄,我可以考慮考慮。”這話進一步勾起了兩位長輩的欲望,劉俊玲也破涕為笑。夫婦倆緊緊拉著女孩的手,你一言我一語,竟然把事情給說成真的了——女孩願意當他倆的女兒。
女孩叫劉紅蘭,家在東北農村。事情說成之後,他的父母還特意來北京與張立軍和劉俊玲夫婦見麵,因為他們家裏還有其他孩子,所以對劉紅蘭給張立軍和劉俊玲當女兒的事也表示認同。張立軍和劉俊玲夫婦喜出望外,當時就讓劉紅蘭辭掉了工作,跟著到市中心這邊來住,並且專門給她騰出平房中的裏屋,還買來了一台電腦,讓她參加電腦班。衣食住行,夫婦倆對她也都百般嗬護。很顯然,他們一開始就將劉紅蘭當作自己的女兒、而且當作張曄來對待,對她也投入了全部的愛心。劉紅蘭也感受到了來北京之後從未有過的溫暖,她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家,把張立軍和劉俊玲當作自己的父母,“爹”前“媽”後的叫得很親切。張家的日子忽然間又恢複了生機。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日子又漸漸平淡起來。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劉俊玲臉上那難得的笑容又逐漸暗淡下來。自打劉紅蘭走進這個家,她便將她完完全全等同於自己那已經不在人世的親生女兒張曄,她將劉紅蘭看成是張曄的再生。劉紅蘭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劉俊玲都要拿她與張曄作對比。這樣的一種心態和對比,使劉俊玲對劉紅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越看越覺得不順眼,越看越覺得劉紅蘭處處都不如自己的新生女兒張曄。
事實求是地講,劉紅蘭許多方麵的確不如張曄。她畢竟從小生長在農村,書也隻讀到初中、而且是鄉村裏的初中,無論是教育水平、生活水平還是文化環境都沒法與北京相比。但身體和智力而言,劉紅蘭也不笨不傻,電腦學了兩個多月之後,她打字的速度每分鍾都已達到了七八十個字,這對一個從小受教育程度不高的農村女孩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點,張立軍看得比較清楚,可妻子劉俊玲卻不然。妻子總是拿劉紅蘭與張曄比,越比越覺得別扭,越比越覺得不順眼,越比越覺得劉紅蘭哪方麵都不如張曄。漸漸地,劉俊玲開始從內心拒絕劉紅蘭,對她的愛和嗬護漸漸冷淡下來,她也開始在丈夫張立軍麵前發泄對劉紅蘭的各種不滿。而在怎樣看待劉紅蘭的問題上,張立軍卻顯得比較理智客觀,他不同意妻子總拿劉紅蘭與張曄比。他希望妻子對劉紅蘭能多一些包容,但妻子卻總聽不進去。為此,倆人沒少爭辯,沒少爭吵。但妻子在這個問題上的固執是驚人的,這種固執讓張立軍異常苦惱。張立軍的心情也漸漸煩燥起來,臉上那好不容易恢複的笑容也日漸消失。到了後來,張立軍也不與妻子爭論這個問題,他想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但他不希望讓劉紅蘭走。